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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殿前荒唐 ·


噬月兽勉强吃下几口, 青黛拍屁股走人。

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影缓缓走出,深思良久,抬手将槽中的灵草全部粉碎。

噬月兽不满地哼了两声, 没有灵草缓解又开始变得躁动不安,用力撞着栏杆。

与它相对的是冷静的霖岚。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而且很清楚。

在来青雀殿的路上, 他就已经有过很多种设想,想到最后竟是自己入了魔障。

他站在窗外,从缝隙看着殿中的青诀。看到她的眼神从清醒慢慢变得涣散, 起身险些摔倒。

白皙的皮肤浮上一层胭脂色,昔日里冷静自持的眼中染上了茫然,她站不稳,撑着石柱,微微喘息着, 呼出的气息滚烫灼热,比之那日醉酒,还要诱人三分。

这让他想起那日桃林赏月,他迷失过,也心悸过。

最后回到青雀宗, 告诉他一切如浮云。

霖岚静静地看着, 觉得自己挺可笑。再三落入她的陷阱,还是如此没有自知之明。

他轻轻推开窗户, 跟随在她身后。

在路上的时候他就想, 如果她看到了自己,他或许会放过她。

可其实她眼里根本就没有他。

他踩着她走过的脚印, 一步一步,看着她跌跌撞撞把自己关进寝殿。

透过单薄的镂花, 他站在门外静静地凝视着,到青诀难耐地扯开衣襟,轻咬嘴唇,神色混沌到一塌糊涂。

她取下簪子,长发散落在身后,将她单薄的身姿衬得更加楚楚动人。

霖岚走神,忍不住往前。

直到她将簪子狠狠扎在腿上。

青诀清醒了,霖岚也清醒了。

他惊觉自己应该按计划行事,而不是站在这里深陷其中、情难自抑。

他转身回房中沐浴更衣,换上她为他准备的新衣,看着镜中没有血色的脸,他想到青诀咬牙忍耐面若桃色的脸,恍然走神。

可想到那日桃林醉酒,她为他设下的桃色陷阱,他逐渐冷下神色,坚定不移地整理衣冠。

不狠心,是斗不过她的。

霖岚在眼尾点上绯红,脸上顿时有了血色,他轻轻笑着,眼底一片凉色。

他不在乎以色侍人。

他身份卑微,爬到现在靠的就是不择手段。

他永远不会像齐陵一样故作矜持,只要能得到他想要的,他会不惜一切代价。

霖岚来到她的寝殿外,轻轻推开门。

……

衣衫滑落肩头,漂浮在水面。

青诀轻轻喘息着,背靠着石岩。

尖锐的石壁刺痛背脊,让她保持清醒,她仰头看着林中走出的人影,有些看不清,“谁?”

人影走出,是邹子彦。

他手里拿着衣服,走得太急发带翻飞,一身干净清冽,脚边跟着蹦蹦跳跳的阿灵。

“师父,我……”

邹子彦猝不及防看到潭中景象,赶紧别开脸。

少年的皮肤白皙,一丁点脸红都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绯色如花。

他咳嗽了一声,侧着头,“我在路上遇到阿灵,看它驮不动衣服,我就想着帮它带过来……师父,你怎么在这泡冷泉?”

青诀放下警惕,“噬月兽发情期到了,我没想到对我会有这么大的影响,所以一时没有准备。”

邹子彦听完更不敢抬头了。

他侧着身子,小心将她的衣服放到石头上,心思却乱得一塌糊涂。

焱兽第一次发情期的时候,他也是没什么准备。

然后就做了很奇怪的梦,从那以后他就不敢和她靠近,怕被她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那时候他还以为自己生病了,直到听底下人聊天,他才知道这叫思/春。

他当时还背过身给了自己两巴掌。

太大逆不道了。

这事要是被青诀知道,他不敢想象。

邹子彦背靠着石头慢慢坐下,别开的脸颊微红,“那我在这守着你吧,我怕你出事。”

青诀“嗯”了一声,靠着岩石闭眼。

听着身后传来水声,她的声音也酥软无力,邹子彦神经绷得紧紧的。

为了防止胡思乱想,他赶紧找话题:“难怪我觉得噬月兽看焱兽的眼神不对,原来是发情期到了。”

青诀有些意外,“焱兽是母兽吗?”

“是啊,师父你不知道吗?”他失落道:“焱兽还是你帮我驯服的。”

“我还以为它这么凶悍,肯定是雄性。”

邹子彦不得不替它辩解一句:“和噬月兽相比,它已经很温柔了。”

“那倒是。”

说着说着,邹子彦又想到焱兽伤齐陵之事,不知道她有没有介怀。

“其实焱兽伤齐陵那次,我……”他鼓起勇气,想告诉她实情。

青诀却说了一句:“你还记着?我都忘了。”

她竟是忘了。邹子彦低下头,忍不住笑。

“师父,你现在好些了吗?”

青诀尝试聚拢灵力,原先溃散的灵力逐渐回拢,冷泉明显压制了发/情期的影响。

“好多了。”

躲在石头后面的邹子彦又问:“那你这几天,岂不是都要受它影响?”

“嗯,熬过去应该就好了。”

他怕她出事,“我能来青雀殿陪你吗?就在旁边看书,不会打扰你。”

她的徒弟,越来越关心她了。

前世他对她的关心,最多就是硬邦邦的一句:“死不了就好。”而现在他会把担心的事、关心的话直接说出来,再也不用互相猜忌。

青诀背靠着岩石,看着石头那头露出的衣袖,觉得很安心,“子彦,不管我以前对你如何,你始终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母上走后,你我更应该团结一心。”

如果连他也要背叛她,那就是众叛亲离。

邹子彦想到梦里那场真实的大火,早已经坚定了自己不会离开的决心。

如果她像梦里那样因他而死,他会自责一辈子。

不,不仅是自责,他会悔恨到疯魔。

他握紧手指,偏执且坚定地告诉她:“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青雀宗,还有师父你。”

青诀闭眸,有些走神,“知道了。”

原本和谐的气氛因为一场回忆变得微妙,甚至冷却。

青诀是死过一次的人,心被切割得四分五裂。

尽管她很想去相信他,可她好像很难再全心全意地去信一个人。

潭水冰冷,凉透她心。

时间差不多了,青诀睁开眼准备起身。

邹子彦把衣服放在她根本就够不着的地方。

青诀游到潭边,起身去拿衣服,水声在耳边回响。

他拼命按捺下悸动,不敢抬头。

被她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她就不会再对他这么好了。

她从水中起身浑身湿哒哒,脱下身上的衣服,落在脚边。

邹子彦面色通红,他一想到她就在身后换衣服,脑子里“嗡嗡”作响。

青诀拿起干净的衣物一件件穿上,湿哒哒的长头还在滴水,她抬手拂开,水洒落到石壁上,溅到邹子彦脖子后面,他紧张地手指都攥紧了。

“师、师父……好了吗?”

青诀慢条斯理地扣上衣襟,掀起的衣袖带着她身上的清香。

“好了。”

她捡起地上的衣物,用灵力将它烘干,□□着脚走到他身侧。

邹子彦一转头就看到她的脚,精致小巧地踩在石子上,“你的鞋呢?”

“掉水里了,明天我让青黛来捞。”

她光脚走在他前面,衣衫潋滟,淡金色的灵力护体,白皙的脚掌连尘土都不沾分毫。

邹子彦跟在她身后,忍不住看她的脚,一直走到她的寝殿他才想起自己不能进去。

“师父,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青诀将手里的衣衫扔给他,“帮我找人洗了。”

邹子彦低头一看,还有她的贴身衣物,赶紧裹紧,微怒道:“师父,我已经长大了,你能不能别再把我当小孩子了?”他说完红着耳根就跑了。

青诀愣住,又笑了。这不就是小孩子吗?

她倚着座椅,轻轻撩起衣裙。

邹子彦离开的地方,慢慢走出一道人影。

他透过窄窄的缝隙,看着已经恢复理智的青诀。

她微微弯着背脊,抬脚掀起衣袍,冷静果断地处理腿上的伤口。

她扎的时候没想太多,现在看看还挺深。

从霖岚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她纤长的身体蜷缩在椅子上,撩起的衣衫下脂如凝玉,她很纤细,却不是那种柔弱的美,而是一种,利刃直戳心窝的冷清美。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神色幽暗。

脑子里止不住去想,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和邹子彦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些画面让他脑中短暂空白。

霖岚松开门框,从幻想中回归现实,惊觉自己入了魔障,连忙抽身离开。

那天夜里他做了一个难以启齿的梦。

他梦到她蜷坐在椅子上,衣衫半落,露出光洁的后背。

房中轻纱四起,如梦似幻。

他跨过门槛,来到她身后,抚摸着她纤细的肩膀,俯身亲吻着她。

她趴在他脖间,吐气如丝。

平日里冷清的脸染上了颜色,眼神迷离。

每一眼都叫他醉生梦死……

霖岚醒后如临大敌。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迟早会一败涂地。

……

伤口慢慢愈合,青诀收回灵力。

她抬头对着镜子梳理长发,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霖岚方才落脚的地方。

青诀笑了笑,熄灯入睡。

第二天一起来,便看到窗台上放着她的鞋,昨晚掉进潭水里的那双。

嗯?谁给她捞回来了?

青雀宗仍旧人山人海,每日都有络绎不绝的仙友上门求购。

灵宠挑选不易,好的更是重金难求,每次一标上价,立马就被人抢破了头。

有些世家小姐不愿争抢,便找到青诀先付定金,随后帮她预留,随后付定金的人越来越多,青雀宗总算不再人挤人。

青黛也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宗主,我觉得你得给我加点工钱,这几天累得脚都软了。”

“子彦也和你一样,怎么没听他喊累?”

青黛往外边一看,邹子彦还在外面接待客人,少年的身姿像杨柳一样挺拔,丝毫不见疲惫之态。

她嘟囔道:“少主是吃什么灵丹妙药了吗……”

说到邹子彦,他送完最后一个客人来到青雀殿交差。

青黛自愧不如,生怕宗主又数落她,赶紧找机会溜走。

殿中又只剩下他们两人,邹子彦来到她身边,见她还有一大堆账本没看,便说:“师父,我陪你吧。”

他坐在她身边,方才隔得远了没感觉到,靠近了才发现她气息紊乱,指尖微红,散发着迷离香气。

看得久了,人会做梦。

邹子彦赶紧拿起书,隔绝自己的心思。

殿外寒风瑟瑟,屋内欲暖情香。

他微微蜷缩着脚趾,偷偷看她,尽管已经非常不舒服,她仍旧坚持把账本都看完。

想到她每日半夜才入睡,邹子彦有些心疼,“师父,要不你教我看账本吧?我还可以帮你分担一点。”

“也不是每天都这么多,我只是明天要去一趟盛柳宗。”青诀放下笔,想到什么,“要不你随我一起去。”

邹子彦还是第一次跟她出去办事,心里暗喜,“你不带霖岚了吗?”

“他生病了,让他养着吧。”

邹子彦满脑子的疑问。

嗯?还在生病?什么病要生这么久。

他随手抱起一本书看,书封上写着《预示录》,看到中间被撕了两页没头没尾。

最后困极,手里的书东倒西歪,趴在她脚边睡着了。

青诀搭了毯子在他身上,他沉沉睡去。

身体里的燥热愈演愈烈,青诀微微拉开衣襟,想把最后一本看完再去冷泉。

大殿的门推开一条缝,寒风袭来。

齐陵站在门外,隐忍着目光不愿进来,“你现在有空吗?”

青诀看了一眼脚边的邹子彦,“何事?”

他站了片刻,还是推门入内。房间里的暖意扑面而来,缓解了他的僵硬。

已是入冬的天气,还穿着单薄的衣衫。

他本就冰肌玉骨,冷风瑟瑟下,俨然一副冰霜美人的冷态。

不得不说,和他刚来的时候相比,他现在确实要好看上许多。

那个时候的齐陵瘦得脱了骨相,蜷缩在角落里她连他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所有人都说她贪图美色才将他留下,本就是无稽之谈,只是她懒得去解释了。

青诀抬头看着他,不明他来意。

他停在殿下犹豫万分,似是难以启齿,面上带了几分难堪,“我听说青雀宗大庆,每个弟子都分到了炭火,唯独清秋殿没有……我去问过管事的弟子,说是上面没让他往清秋殿送。”

青诀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我也没让他不送。”

她就是想羞辱他,可他没办法。因为他现在真的很需要,所以不得不低声下气来求她。

希望她看在曾经的情面上,放过他这一次。

齐陵藏在衣袖的下紧紧握住,艰难开口:“我母亲病重,医官说她不能再受凉,你能不能……跟底下人说一声,不要断了清秋殿的炭火。”

他在她面前要强了一辈子,到头来,却为了区区炭火低三下四。

衬得他以前那些所作所为,皆成了故作姿态。

如果她想羞辱他,那她成功了。

青诀放下手中的笔,讽刺道:“你非我青雀宗弟子,不分你炭火也是应该的,这事也无需我去交代。”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扎在他心里,可他也没办法反驳。

他强忍着侮辱,再次开口:“等母亲的病好一点,我就带着她离开,欠你的钱我也会想办法还上。”

若他真能受住血契之苦,想走就走吧。

青诀没有想留他的意思,她抬手写下一道令,“你拿着这道书令去找后勤,无论药材还是供应都会给你。”

齐陵心想,她终究还是心软了,无论如何恨他,还是会对他心软。

他心里有一处柔软被她所触碰,来到她案几前,每走一步,想到的都是她对他的好。

有时候人真的很矛盾,她离得近的时候,他想到的全是对她的恨。她离得远了,反而想到的是她对自己的好。

他这一生受尽屈辱,除了亲人从未真心待过他。抛开她发疯的时候不谈,其实她是对他最好的人。

齐陵停在她案几前,犹豫着开口:“谢谢。”

嗯?青诀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抬头将书令给他。

齐陵附身接住书令,忽然僵住。

他看到青诀衣襟半开露出细腻的肌肤,就像喝醉了酒一样面红如潮,浑身酥软无力。

衣袍洒落一地,脚上连鞋都没穿。她撑着头看他,眼底藏着迷离之色。

她的脚边蜷缩着一个猫儿似的少年,裹在毛毯下未见全貌。

齐陵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就像见了鬼一样后退。手中的书令被他捏成一团,血色全无地看着青诀。

从震惊到愤怒,血液冲散了理智。

“青诀,你真让人恶心。”

他咬紧牙根,转身仓皇逃离,有一瞬间竟是连路都不会走了。

青诀:?

为什么东西给他了还要挨骂?

“师父以后还是不要理他了。”躲在毯子下的邹子彦探头,掩不住对齐陵的敌意,“以前师父对他好的时候,他不接受,对他不好了,反而来求你了,真让人讨厌。”

“这和养灵犬一个道理,”青诀并不意外,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让它去外面经历一下毒打,才会知道我是对它最好的人。”

邹子彦心慌,“总之,师父以后不要理他了。”

看他这么紧张,青诀无奈:“好好好。”

回到清秋殿的齐陵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他将书令交给小妹,将自己独自关在房中。

黑暗像妖魔一样将他吞噬,他坐在床边,双手紧握,脑中不断回想刚才看到的一幕,手指不由自主地扣进血肉里。

小妹推开房门,看到房中一片漆黑,“哥,我领到炭火了。”

她点着油灯来到他身边,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吓了一跳,“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宗主说什么了?”

他低下头,“我没事,你去陪娘。”

齐秀担忧地看着他,“哥,我看得出来你还是很在乎宗主,你这样什么都不说会失去她的。”

“我怎么会在乎她?”齐陵自嘲地笑了起来,“我最恨的就是她。”

“其实上次你潜意识带着我们往青雀宗走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人在要死的时候是不会骗自己的,你内心也知道宗主一定会救我们的命,你很信任她。”

“哥你好好想想吧,我去陪娘了。”

齐秀提着油灯离开,房中又陷入一片黑暗。

齐陵捂住眼睛,笑了笑,竟是哭了。

莫大的绝望将他笼罩,疼痛直往心里钻。

其实他和青诀之间从未真正做过,外面都传他是青诀的男宠,可其实,她从来没有碰过他。

她今天那般的模样,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次她和他吵架了,喝了酒。

目露薄红,眼神迷离。

她来到他的寝殿,眼神湿漉漉地看着他,“齐陵,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没有。”

“你是不是做梦都想让我死?”

“是。”

她突然又哭又笑,就像疯了一样砸他房间里的东西,外人不敢阻拦,全部退去,寂静的房中只剩他们二人。

砸到最后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砸,齐陵冷眼看着她:“酒疯发够了吗?够了就出去。”

她凉薄的眼中有泪,看向他的眼神是他至今都还记得的破碎不堪,“你会离开我吗?”

“如果有机会,我会毫不犹豫离开。”

那句话仿佛触碰到她的痛处,她拾起地上的一块碎片,握在手中,将他一把推到在床上。

烛火被打翻了,“扑哧”熄灭。

齐陵无法形容那种屈辱感,他就像砧板上的鱼肉,被她剥去外衣。

她的力气大得吓人,坐在他腰上,用力按住他的肩膀,用碎片在他腰上一点一点地刻字。

幼稚地、疯魔地想证明她在他心里存在过。

长发落在他背上,撩拨他的神经。

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她在他身上刻下侮辱的印记,寒冷和疼痛凉透他心。

他憎恨地想着,她终于忍不住了吧?

装了这么久,终究是装不下去了。

拳头握成拳,感觉到她的手游走在背上,他甚至动了和她同归于尽的想法,“青诀,你真让我恶心。”

她停下手,低低地笑了起来。

青诀喝醉了,虽然醉得一塌糊涂,可还是知道他生气了。她最后什么也没有做,只在他肩上落下一个吻,起身离开。

从那以后齐陵便对她更加厌恶,甚至不愿和她独处。

所以那是迄今为止,他和她最亲密的一次。

都不如她今日殿前荒唐。

齐陵扣紧双手,以往未曾察觉的情绪翻江倒海。

他的指甲扣进了肉里,都感觉不到疼痛,心里有块地方被人肆意蹂/躏、践踏。

她怎么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别人?

……那人是谁?

那个纤细的少年,是谁?

……

“师父,”邹子彦来到青雀殿,“我收拾好了。”

“嗯,去叫青黛套车,我们马上出发。”

青黛套好衍行兽,一行人开始出发。青黛闲不住,问东问西,问着问着就聊到了柳家的小公子,柳榆。

听说盛柳宗宗主夫人怀他的时候,遭人下毒,致使生下的小公子不能言语,长大后更是越来越孤僻,完全和外界隔绝,整日关在房中不见天日。

盛柳宗求了很多医仙,都说此病药石无医。

夫人整天以泪洗面,此事成了她心里触之必疼的禁忌。

青黛皱眉,“宗主,听说那小公子长得可吓人了,青面獠牙的。”

“你听谁说的?”

“他们都这样说。他要是长得好看,怎么不敢出来见人?”

青诀笑,“你看那柳慧姑娘的长相,就知道她弟弟也差不到哪里去。”

仔细一想,好像也是。

“宗主,你说我们带来的灵宠他会喜欢吗?之前带过去的都被退回来了。”

“大概吧,我也只能试一试。”

衍行兽停下,盛柳宗到了。

青诀扶连帘下车,没想到柳慧和柳夫人都在等她,看她一来,赶紧迎接,“青宗主,麻烦你跑了一趟。我儿这几天不吃不喝,我心里难受,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夫人别急,我先看看。”

青黛一个人就抱完了车上的灵宠箱,邹子彦都帮不上忙。

在去的路上柳夫人把把事情详细讲给青诀听:“刚开始都还好好的,我儿对灵宠也有些反应,愿意一起玩耍。可过不了几天又丢到了门外,每回都是如此,往后便开始不吃不喝……”

青诀来到门外,才知道问题有多严重。

所有的门窗都被小公子从里面封死,一丝光线都不透,门上只留一个小口,平日里送饭菜都是从这里送进去,再拿出来,今日依旧被原封不动地退回。

柳夫人看到如此,心痛难耐,“除非他自己开门,不然谁进了他的房间,他就会发疯,伤害自己。之前慧儿的灵宠从这个小口跑了进去,看他们相处融洽,我就想着买一只来陪伴他,谁知道竟会如此……”

青诀静静听完,心里大致有了猜想。为了验证她的猜想,她挑选了一只健康活泼的灵宠,从小口放进去,随后结印,灵力流转,使出《唤灵诀》第四重:问心。

通过灵宠的视角,感知柳榆的情绪。

她发现他刚开始警惕,随后试探,似乎想和它沟通,小心翼翼将它捧起。

灵宠太过活泼,不喜欢他的触碰拼命挣扎。

试探的小公子感受到它的反抗,突然变得害怕,抱着头发抖,砸着东西将灵宠逼出去。

灵宠也生气了,扑腾着翅膀飞出来。

一拍两散。

青诀大概摸清楚,小公子喜欢温顺安静的灵宠。最好能与他心意相通,达成交流。

柳夫人看得眼泪婆娑,哽咽道:“之前也是这样,留得最久的一只也是几天就赶出来了。”

“夫人别急。”青诀又拿出一只灵宠。

这只灵宠翅膀有伤,性格内向,从箱子里出来就不断地试探着周围,看到小口根本都不敢进去。

青诀使出香息,指引它进入房间,来到小公子面前。

两两望着,互相试探。

谁也不敢有所动作。

屋外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静静等待着结果。

青诀指引灵宠来到小公子手边,轻轻蹭了两下。

小公子小心将它捧起来,看到它受伤的翅膀,眼中闪过怜惜。

他忽然抱着它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伤药,跪在桌边,小心给它擦伤口。

灵宠感觉到他的善意,温顺地趴在他手中。

他们就这么一人一宠,抱在一起趴在桌上熟睡。

门外的柳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喜极而泣,“我就知道找青宗主找对人了,那些医仙就只知道开药,根本不懂我儿真正想要什么……”

“夫人严重了,等小公子稳定几天,我再上门为他们结下契约,让他们能够心意相通、彼此交流,想必对小公子的病情也有所帮助。”

“青宗主,”柳夫人眼泪婆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开个价吧,无论多少我都愿意给。”

“柳夫人言重了,这些东西不值钱,就当是我帮盛柳宗的一个忙。”青诀安抚着她,“若夫人觉得过意不去,就请帮我们青雀宗多多宣传。”

“东西不值钱,却是帮了我的大忙。”柳夫人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多加宣传,待我儿好转,一定携厚礼登门拜谢。”

“那就谢谢夫人了。”

“是我谢谢你才对……”

那边在谈生意,这边的青黛闲不住,一直趴在小口往里看,里面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小公子白净的脸,忽然睁开眼睛,惶恐不安地看着她。

“啪”,肩膀被拍了一下,青黛吓得半死,“少主,你拍我做什么?”

邹子彦懒得理她,“走了。”

“欸,少主?”青黛赶紧跟上,小声道:“我跟你说个秘密,小公子长得一点也不难看,肯定不是青面獠牙……”

“长得好不好看,跟你有什么关系?”

青黛气得鼓起腮帮子,反正就是,很好看嘛。

从盛柳宗离开,青黛还在喋喋不休地说这件事。

青诀睁开眼,“既然你对他这么感兴趣,那下次结契,你和子彦来吧。”

邹子彦第一个不愿,“我事情这么多,我不来。”

青黛打了退堂鼓,“我一个人来吗?我怕我做不好。”

这话说得青诀都笑了,“你是我青雀宗的大护法,你都做不好还有谁能做好?”

听了这话,青黛立马自信爆棚,信誓旦旦:“好,我一个人来!”

回到青雀宗前后不到一个时辰,柳慧又上门送来十万灵石,虽说钱不多,却是柳夫人的一片心意。

青诀为了让他们心安,还是接下了。

到了结契那日,青诀本不想去,但想到柳夫人如此看重,不去难免敷衍,就还是带着青黛去了一趟。

柳夫人抓住她的手,脸上掩不住的开心,“昨天弟子送饭菜的时候忘了送灵草,结果我儿打开房门,带着灵宠出来觅食了。”

“这不是好事吗?”青诀由衷替她高兴,“柳夫人下次就告诉他,青雀宗的灵草最适合灵宠,说不定他下次还愿意来我宗门转转。”

柳夫人高兴得嘴都合不上,“哎哟,我真是想都不敢想!”

来到小公子门外,虽然房门依旧禁闭,但是有一处开了窗,算是有所转变。

青诀将结契之事交给青黛,自己则和柳夫人在外讨论事情。

青黛撸起袖子就开干,她从窗户爬进去,小公子正抱着灵宠睡觉。

他听到声音睁开眼,青黛怕他反抗,赶紧结印,运转灵力,将灵宠的灵体契合在他身上。

幻灵心法有心意相通之用,在结契的短暂瞬间,青黛与他也会心意相通。

在感觉到她无害之后,柳榆慢慢放松下来。

结契完成,灵光消失。

青黛完成了宗主交代的任务本该离去,她却忍不住摸了摸柳榆的头,安慰他:“小公子,你长得很好看哦,可以多出去走走啦。”

小公子害羞地看着她,眼珠乌亮。

在回去的路上,青诀无趣,忍不住调侃她:“看到小公子长相了?”

“看到了。”

“丑吗。”

青黛用力摇头,“可好看了。”

回到青雀宗邹子彦看青诀憋不住笑,问她怎么了,她笑道:“我们家的大护法,春心萌动了。”

青黛恼怒:“本来就很好看嘛!”

“玩笑归玩笑,你门可别耽误了修炼。”青诀恢复义正言辞,“我冒充三位长老的名义,向监管会递了参加百宗会的请求,若是连入围赛都打不过,三位长老定要和我没完。”

冒充?邹子彦瞪大着眼睛,他都不知道她胆子怎么这么大。

这种事,只要他们一比赛,立马就会露馅。

那三位长老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本来也不喜欢她们母女。

青黛不假思索,“他们肯定不会同意。”

“长老们不过是怕青雀宗丢了最后的颜面,只要我们能够持续获胜,他们也只能憋着火。所以你们更要用心修炼,保证一场都不能输。”青诀微笑,“能保证吗?”

邹子彦坚定:“师父放心,我不会让你输。”

青黛疑惑:“我怎么会输?”

“好,这件事只能我们三个人知道,谁也不能告诉,尤其是青黛把嘴捂严实了。”

青黛痛苦脸。

为什么告诉了她,又要让她忍住?

随着柳榆的病情一点点好转,闻风而来的贵客也越来越多。

她们坐在一起,磕着瓜子,相互唠嗑:“我家孩子可自闭了,我给他买只灵宠,让他开朗起来。”

“哎呀,你这都算好的了,哪有我家孩子自闭啊?今天把自己关房间里两时辰了。”

“姐妹们听我说,你们那都不算什么,我家孩子已经三天没理人了。”

说完全都转头看向青诀,“青宗主,我们孩子是不是生病了?您去帮我们看看行不?”

“好说好说,”青诀尬笑完,赶紧起身,“那个,霖岚,你来跟他们谈。”

霖岚瞬间被贵客们包围,“小伙子,价钱还能谈不?”

“给我们打个折呗,我家两个孩子。”

霖岚微笑着一一解答,他转头看着青诀离开的身影,将幽深的目光慢慢收回。

他依旧是恪尽职守的执事,与她之间隔着山海,好像一切都没改变。

青雀宗今天做活动,又是人山人海。

望着数之不尽的人群,青黛跑得腿都要断了,正逢弟子来报,说有人闹事。

听完弟子的描述,她的暴脾气瞬间上来,带着她的巨青蟒就去了。

门外,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公子在被人欺负。

周围人对他指指点点,有认识他的,直接上前提住他的衣领,“哟,这不是柳家那个废物吗?真是长得跟鬼一样,整天藏在房间里不出来了是吧?哈哈哈!”

他抱着头,蹲在地上浑身发抖。

带头闹事的人,踹了他一脚,“以前的读书就觉得你是个怪胎,果然,闷着不说话是不是哑巴啊?”

“听说你现在连房间门都不出,怎么了,读书的时候被打怕了?”

“哈哈哈哈废物就是废物,笑死人了……”

混乱中又有人踹了他两脚,他也不反抗,只抱紧自己的腿,紧紧捏拳。

青黛来到门外,一声怒吼:“谁敢在我青雀宗闹事!不要命了吗!”

巨青蟒吐着蛇信,缓缓立起高大的身体。

吓得闹事之人被吓得退后几步,都说青雀宗有条巨蟒,谁敢闹事就吃谁,原来都是真的。

“大蟒要吃人了,快跑啊!”

周围的人见状,瞬间一哄而散。

只留下抱头的柳榆。

青黛一看,这不是盛柳宗的小公子吗?

她赶紧拍他的肩膀,“喂,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小公子听到熟悉的声音,颤抖着抬头,他从怀里拿出病怏怏的灵宠,目光恳切地看着她。

原来是他的灵宠生病了,所以才冒险走出宗门,来到青雀宗。

方才那群人打他的时候,他害怕灵宠被他们发现,所以就一直护在怀中不敢动弹。

“它生病了,我帮你治好它吧。”

青黛运转灵力,点点灵光注入灵宠身体,过了没多久灵宠才开始扑腾着翅膀,回到小公子掌心。

他连忙将它护在怀里,小心翼翼。

“你这样养不行,你跟我来。”

小公子不敢,低着头后退。

“哎呀,你不用怕,”青黛一把抓住他的手,拍着胸脯保证:“我在这里,还没人敢欺负你!”

她的手心很温暖,力气也很大。

柳榆挣脱不了,只能惶恐不安地跟在她身后,穿过人山人海,他害怕地尽量隐藏着自己。

直到来到青峰山,他才慢慢放松下来。

周围灵宠灵兽遍地走,远离人烟,四处充斥着祥和的声音。

柳榆第一次抬起头来,虽然害怕,但还是慢慢试着去接受。

巨青蟒滑到他身边,好奇地偏头看着他。青黛见他不害怕,很是惊奇,“你不怕我的蛇吗?”

他摇头。他怕人,不怕蛇。

“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呀,他们都怕我的蛇,不跟我玩。”青黛沮丧,“不怕蛇的又不喜欢跟我玩。”

你也没有朋友吗?小公子焦急地比划着手语,可是青黛看不懂。

“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我们还可以聊天。”青黛蹦跳着,带领着他,“不会说话也行,我说给你听,但是你不要嫌我烦。”

他摇头,抱着灵宠紧张地跟在她身后。

又想去,又害怕去。

“这个是青萝藤,灵宠吃了就不会生病。”青黛摘下一片叶子,喂给灵宠。

灵宠探着脑袋,小心吃了几口。

它平日里只吃小公子给的东西,这还是它第一次吃外人给的食物。

柳榆看着她眼睛亮亮的,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可是她看不懂手语,只能失望地低下头。

“那边还有好多,我摘一些带给你吧。”

青萝藤攀岩爬树,并不好摘。

青黛爬到树上摘了一些,跳下来不慎划伤手臂。

她不在意地在衣服上蹭了蹭,小公子却捧着她的手,心疼得啪嗒掉眼泪,还撕下衣服帮她包扎。

“诶?不用啦,这点小伤。我皮糙肉厚的没关系。”

青黛挠头,“你、你别哭了。”

她不会安慰人,擦了擦他的眼泪,小公子把头低得更厉害了。

他忽然肩膀抖动,似是回忆起了不好的事,害怕地蜷缩成一团。

青黛急得不行,干脆一把将他抱住。

“你,你别害怕。真的不疼的。”

青黛坐在他身边,一直陪着他说话,还把自己喜欢的果子分给他吃。

小公子安安静静地听着,不会厌烦也不会反驳。

一直到盛柳宗的人将他接走,青黛百无聊赖地晃荡着双腿,心想,小公子什么时候能再来呀。

……

青诀点灯夜看,窗外扔来一块石子,打在她账本上。

她抬头,看到鼻青脸肿的楚经秋正坐在窗台上,一脸不悦地看着她。

“小青诀,你殿里有好酒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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