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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六十七章[万字一更]


油纸伞将两人遮住大半身形, 恍若自然形成一片小天地。

雨水嘀嗒落在伞面发出略微闷的声音,寒风吹拂柳媚儿单薄的衣衫飘动。

完全动弹不得的柳媚儿红着耳朵低低道:“黛姐姐,现下还在外边呢。”

姜苌黛偏头望着娇羞的人儿, 指腹捏住她的脸蛋笑:“昨夜你还那么热情, 怎么现下反倒知羞了?”

说罢, 姜苌黛牵着她往军营的营帐走处,视线瞥见那暗处张望的将士们才知自己的举动确实有失体统。

毕竟是一国长公主, 言行举止难免会受人注目。

待两人入帐内, 柳媚儿收下伞放至在一旁,脸颊红晕未消, 耳侧飘落的几缕墨发更是衬得肌肤白嫩。

姜苌黛将长剑放至一旁随后入座, 接过她递来的茶出声:“我以为你要睡到午后才会醒。”

毕竟昨夜里估摸是累着她了。

“军营人多噪杂了些, 所以醒的早。”

柳媚儿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捧在掌心,“对了,早前岳姑娘着急来寻我问黛姐姐和容将军的去处呢。”

“放心, 她们现下在一块。”姜苌黛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今日天未亮时,姜苌黛忽地收到容悦要练剑的比试, 便应了约。

可谁想到容悦却醉成那般模样, 甚至还失态的说出不当将军这等置气话。

数十年的培养, 姜苌黛待容悦犹如手足,甚至信任的将自己的黑甲军队交于她。

假若容悦说要一走了之,姜苌黛也不可能真准许。

毕竟容悦知道的太多了。

“黛姐姐有烦心事吗?”柳媚儿见黛姐姐眉头微皱,连带神情也越显烦躁。

姜苌黛缓过心神薄唇微启道:“现下朝中局势有些不妙,我在想此次皇帝病的时机太过凑巧了。”

对于容悦的事, 姜苌黛并不想让柳媚儿知晓。

就算容悦因此而叛变,自己也不后悔今日的抉择。

对于容悦姜苌黛一开始就只是将她当成自己的一柄刀。

刀,可以给予信任, 却不会有再多的情。

更何况姜苌黛一直认为女子不易多情善感,否则很容易被人牵制。

面前的女孩已经是对自己极其特殊的例外,而姜苌黛也明白自己的心已经装不下旁的人。

而且姜苌黛不想辜负她,就如同不能让她负了自己一般。

柳媚儿抿了口茶水思索道:“黛姐姐的意思是陛下的病乃故意为之?”

“嗯,不排除这种可能。”姜苌黛记得先前武家兄弟与漠国使者暗中来往的事,自然对于现下发生的事有些警惕。

姜国大军都已聚集边境,容悦以及岳伍等将军又被调离都城,而自己先前借称病不上朝已离都城月余。

朝中恐怕没有人敢与武家兄弟争权,皇帝这时若是病故,年幼太子顺势即位,想来也没有朝臣敢有非议。

这对武家兄弟而言是绝佳的篡位夺权的时机。

“可是陛下为什么要装病呢?”柳媚儿见识过先前漠国大军压境的场面,姜国将士此时最是需要皇帝来振奋人心。

皇帝总不至于临阵脱逃吧。

姜苌黛抿了口茶水并未立即言语,这场有意为之的病,到底是皇帝有意还是武家兄弟有意,恐怕暂时还说不准。

毕竟如若皇帝有意设陷阱来针对自己,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还是先回都城再说吧。”姜苌黛放下茶水心间仍旧有些忧虑的说。

远在边境很多事情得不到消息,难保不准武家兄弟已经在谋划借太子来夺权了。

一夜至天明大军整装待发,柳媚儿见黛姐姐急于回都城,连带想要询问那群失踪女子的事都不好说。

从马厩里牵出大黑马,柳媚儿犹豫的走向黛姐姐那方。

“可是什么东西没有备齐不成?”姜苌黛见她面露难色,还以为是自己因顾虑朝中事务而忽略了她。

“那漠阳公主和漠人们走的匆忙,大件箱子都不曾带走,我在想那些都城失踪女子们的下落还没消息呢。”柳媚儿一时也有些困惑的紧。

远处天边隐隐透着些许光亮,寒风吹拂她发带飘落至身前,姜苌黛探手替她将发带撩至身后应:“因为那些女子并没有随漠国公主一同出长阳关,她们被藏在装着绵花等货物的箱子里,原本是打算通过姜国与漠国来往的水路商道离开。”

柳媚儿满是惊讶道:“黛姐姐怎会知晓?”

“那些运人的漠人被抓了起来,所以我才知道详情。”姜苌黛本来是不想破坏与漠国的稳定,可见柳媚儿如此上心,只好派人偷偷将运送漠国货物私下严查。

因为不想把事情闹大,姜苌黛让人把消息压了下来,只将那几名漠人赶了出去,而姜国的同伙则下令秘密处死。

“她们没事就好了。”柳媚儿心间悬起的大石头缓缓放下,连带面上的愁绪也都散了。

姜苌黛掌心轻抚她的面容,见她如此在意不曾相识的人,心间多少有些吃味,指腹捏住她的耳垂道:“不过媚儿擅自离都城的事,还是要处罚的。”

“啊?”柳媚儿茫然的望着。

只见黛姐姐悠悠地收回手,满脸正经的说:“你要是不愿受罚,以后可以不用来公主府了。”

柳媚儿一听连忙应:“我愿意受罚的。”

军营内越发亮了起来,岳月骑着马即将随同护送长公主回都城。

临行前岳月去了容悦帐内,只见她仍旧是丧气的很。

“我都要出发了,你就没什么对我说的吗?”

容悦懒得搭理这莫名其妙的小妮子,随意的翻转着身应:“要走赶紧走,别烦我。”

“你个大混蛋!”岳月气的不清,随即一脚踢向那简陋的木板床脚。

外边看守巡逻的侍卫听到砰地一声,随即便见到花容月貌的岳家小姐气匆匆的从营帐内出来。

岳月生气的怼上探来目光的将士应:“看什么看,都给我好好转过去!”

将士们吓得立即调转方向,装作没看见低头各干各的。

待出行队伍穿过长原快要看不见旗帜时,容悦从塌陷的木板床爬起来咬着牙念叨:“这小妮子下腿也不知轻重,军营里想有张好床可不容易!”

虽然容悦说要解甲归田,可是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自然不可能轻易就能口头离职。

至少也要年底回都城递交请辞文书,而且还要获得长公主批准才可。

唉,容悦看着这张破碎到拼都拼不起的木床,心里更是气的紧。

岳月这小妮子真是会折腾人啊!

深秋里寒风不减,赶赴都城的队伍为了加快路程,所以白日里一直没有停歇。

傍晚柳媚儿给大黑马喂着粮草,只见岳姑娘似是在训斥人。

“你个臭倔驴,竟然这么看不起本姑娘,真是瞎了眼!”

哪来的驴?

而且岳姑娘面前只有一匹马,柳媚儿不解的问:“岳姑娘为何如此生气啊?”

“哼,我有生气吗?”岳月看向那身段纤瘦的柳驸马,眼眸里怒意看的人瘆得慌。

柳媚儿犹豫的问:“可是你刚才不是因为生气才骂马吗?”

岳月手持长剑走近过去认真道:“柳驸马,本姑娘骂的是一头臭倔驴,你可别听错了。”

“这里只有马哪来的驴?”

“我想骂就骂,不行吗?”岳月恨不得现在跑回军营再去臭骂容悦一顿。

柳媚儿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岳姑娘生气的离开马厩。

难道自己说错话了?

等一路快马加鞭的队伍赶到都城时已经十一月初了。

那日的断断续续下起小雪,街道有些湿滑,因着黛姐姐有急事并未回府歇息,所以由柳媚儿先回驸马府。

常氏看见在外归来的孩子,悬着的心才终于松了口气念叨:“你这孩子一声不吭的离开都城,这才两个月怎么廋成这般模样?”

柳媚儿的脸蛋被常氏紧紧捧住根本就挣脱不开,而一旁的常姨更是满脸笑意。

“公子都不知道老夫人有多担心,每日里吃斋念佛生怕公子遇到危险。”

待好不容易柳媚儿能吃上口热茶时,才从常氏口中听闻原来都城发生不少的事。

先是王宫起火,不少的妃子皇子竟然都被稀奇的烧死。

随后不少朝中官员被抓了起来。

那武家兄弟自从皇帝病重之后越发猖狂,肆意抓捕大批的官员。

都城一时人人自危,白日里见到武家兄弟的车马众人都会避之远行。

而在得知漠国大军撤离边境,长公主回都城,王宫内的武家兄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个不停。

“大哥,那长公主要是发现皇帝不对劲,那我们岂不是……”武迪满脸急躁的出声。

武风表面淡定的喝着酒,实际心里也慌的很应:“你慌什么,反正那毒汤是太子亲手喂的,到时难不成长公主还能废太子不成?”

本来按照商定计划,漠国大军在外施压,长公主又恰逢因病不上朝,年幼太子在手,武家兄弟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谁想到长公主突然出现在边境,漠国大军立刻退兵,现下皇帝毒都已经服下,这要是太医一诊治,谋逆罪名怕是跑不了。

“可是长公主手里有兵,她要真带兵窜入王宫,废太子也不是不可能啊。”

“长公主再有能耐,那也不过是个女人,而且现在皇帝没有咽气,她擅自带兵入宫就是谋反大罪!”武风眼眸下了杀意。

三万禁卫军在手,武风心想真逼急,就算是长公主也一块杀了!

武迪一听心间安定了些道:“大哥说的是,只要咱们不露出马脚,长公主就没有理由废太子。”

皇帝活不了多久,其余皇子早已被杀,等年幼的太子继位,到时大权在握,再废了那长公主也不迟。

夜深人静之时,马车停在都城一处狭小巷道口。

姜苌黛入内见到安顿好的宋贤妃和大皇子姜惠。

“姑姑。”姜惠被母亲宋氏推着向入内的长公主行礼。

“起来吧。”

宋贤妃满眼泪光的望着已嫁为人妇的长公主出声:“那夜幸好有暗卫保护惠儿,否则怕是出不了宫。”

姜苌黛真是低估武家兄弟的杀心,竟然这么公然的铲除异己,甚至连皇帝和皇子们都不放过。

长夜漫漫至天明时,姜苌黛换上朝服去王宫。

今日的早朝官员们纷纷议论长公主回朝的事。

大殿打开时,年幼的太子被武家兄弟左右护住坐上龙椅,面容却满是害怕的紧。

年幼太子哪里想到自己那夜喂给父皇的羹汤竟然有毒。

再加上武家兄弟的恐吓威逼,太子更怕会被按上弑父大罪,只得事事听从武家兄弟的脸色。

早朝一如往常的召开,大臣们各有心思的汇报政务,武家兄弟亦没有擅自多言干政。

这场早朝出乎意外的平静,殿内数不尽的人都在观望长公主会如何提及陛下病重一事。

可是直至早朝结束,长公主也没有提及皇帝。

武家兄弟吓得是后背发凉,直至傍晚长公主出王宫才松了口气。

“大哥,你说长公主到底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啊?”武迪曾经听闻长公主有遍布姜国的暗卫,消息往来十分密切。

“不知道。”武风看不透这女人的心思,正因为看不透才更担心。

寒风不减,一日夜间冬雪飘落的时候,王宫宫墙砖瓦都已铺设薄薄的冰雪。

随着临近年底,都城陆续恢复热闹。

长公主的举动使得武家兄弟很是警惕,因此也收敛几分举动。

此时的常悦已经领着黑甲军队受令连夜奔赴都城。

岳伍等将军接到密令时,亦是伺机而动,

姜苌黛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指间的笔峰轻落在宣纸移动,墨犹如水流而流动。

除夕夜宴是最佳的时机。

当那行笔犹如刀锋一般大字跃然纸上时,姜苌黛方才停笔。

杀,已是拖不得了。

都城酒楼一如往日里的歌舞升平,来来往往的宾客们喝的酩酊大醉。

武家兄弟都嗜酒,而现如今朝堂官员们因为忌惮武家兄弟手中禁卫军,更是争先巴结讨好。

一时之间武家门庭前聚集的车马堵塞长道却络绎不绝。

本来武风还心有忧虑,打算再次同漠国使者通书谋划借兵一事。

没想到漠国却忙于调兵进攻凤国,并没有想要搭理武风的心思。

夜间姜苌黛截取从武家飞出的信鸽消息,视线落在武风急切想要借漠国兵马的字眼。

三万禁卫军在都城各处散布,可先前为了应对先前漠国大军,足足有二十万姜国大军聚集边境,其中岳伍为主将手中有八万精兵,其余则是二十六州地方将领筹集而成。

光是这二十万大军就足以让武风忌惮,更被提姜苌黛的黑甲军队亦有十万数目。

兵力优势之大,所以姜苌黛并不担心会输。

只是一来怕武风勾结漠国伺机内外夹击,到时就算能够镇压武家兄弟内乱,姜国也会重新处于漠国进攻的危险之中。

二来武家兄弟是皇帝亲任的辅政大臣,而且他们又是太子的舅舅,假若太子被他们胁迫下令将大军抨击为叛军,那到时自己就会被定为叛乱篡权之主。

太子毕竟是皇帝亲自任命,到时难保不准,大军军队人心不稳反而倒戈相向。

姜苌黛担心会引起更大的动乱,姜国好不容易安稳的基业就会瞬间崩塌。

这不是姜苌黛想要的局面,所以只能选择最小的手段来谋取最大的利益。

除夕越发临近之时,武家兄弟亦有些放松警惕。

武迪不比兄长武风小心谨慎,平日里就为人嚣张跋扈,而且极其贪财好色。

官员们为之只得搜集更多的稀世珍宝来进献。

而姜苌黛为了让武家兄弟放松警惕,派人赏赐一尊八尺等高精美玉雕。

武风见此甚为大悦,就连一向谨慎的武风都有些放松。

“兄长你看到底长公主也只是个女人,她这不就服软了吗?”武风大喜的向兄长夸赞玉雕的精美,甚至还大办宴会邀请百官鉴赏,以此来炫耀自己的威风。

年底官员宴会也多了些,百官们更是不敢不赴武家兄弟的宴会。

而柳媚儿则被宋远山邀请赴宴,园林内酒水不停,官员们无不极尽阿谀奉承的讨好武迪。

宋远山本来是左右逢源的人,可是见武家兄弟如此招摇,便知他二人性命就要到头了。

朝堂暗处涌动的杀机,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有时越是安全,反而越是危险。

“柳兄,怎么不去观赏玉雕?”宋远山主动倒着酒询问。

“太傅客气了,我只懂些读书识字,赏玉自是没有这般能耐。”柳媚儿努力想让自己同官员们攀谈,可是也没办法睁眼说瞎话。

尤其是武家兄弟中的武迪,上回害的同僚那般凄惨境地,柳媚儿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

对于黛姐姐为什么要送武家兄弟玉雕,自然柳媚儿同样不理解。

明明武家兄弟如此公然结党营私,黛姐姐怎么还能主动送礼来向他们示好呢。

这般岂不是助纣为虐?

宋远山见这柳驸马细皮白肉,更是猜测他好男风,心中对他的猜忌与防备也少了不少。

“柳兄,可知为何长公主送这尊玉雕呢?”

“我也不知道。”柳媚儿想问但是见黛姐姐这段时日忙的紧,自然也就没有去打扰。

宋远山本想从他这打听些长公主的心思,可现下看来恐怕长公主对他只不过逢场做戏罢了。

傍晚柳媚儿一身酒味的回府,从轿子里出来时,特意抬头看了看天。

嗯,幸好天还没暗呢。

从廊道进屋内沐浴更衣出来,柳媚儿陪同常氏用饭。

宴会上宴席虽然丰盛,可是那些官员讨好的言行举止让柳媚儿看着美食都难以下咽。

等用完饭柳媚儿提着灯盏去公主府,飘飘洒洒的雪花落在长道,踩起来还有些沙沙作响。

从外间入内的柳媚儿解下外袍,面上被风雪冻的有些发红。

屋内的黛姐姐端坐在案桌批阅折子,那一旁的饭菜都未曾碰过。

“黛姐姐,饭菜都该凉了。”柳媚儿手背轻触碗壁出声。

姜苌黛这才回过神来应:“嗯,就来了。”

柳媚儿端坐在软塌一侧,只见黛姐姐又看了会,方才起身离开案桌。

饭菜勉强还有些温热,姜苌黛吃了几口,隐约察觉到媚儿似是有话要说,便迎上她的目光问:“有事?”

“没、没有。”柳媚儿知道自己不该质疑黛姐姐的。

朝堂上的事黛姐姐一定比自己看的更加深切。

姜苌黛哪能看不出来她这张写满有事的脸蛋。

只不过并未追问,而是改口询问:“今日武家宴会好玩吗?”

柳媚儿如实的摇头应:“不好玩,他们都在吹捧着玉雕如何精美绝伦。”

“看来媚儿觉得那尊玉雕不好看?”

“我没有觉得不好看。”

“是么?”姜苌黛凝视有些心虚躲闪目光的人。

“真的没有不好看。”柳媚儿被看的低垂脑袋,“我只是觉得黛姐姐不该送玉雕。”

姜苌黛欣然点头应:“嗯,我确实不该送。”

柳媚儿不解的抬起头问:“那为什么……”

“你想问为什么我明知不该送还要送,对吗?”

“嗯。”

姜苌黛执筷夹起盘中的鸡肉递向满脸困惑的人道:“媚儿,吃了它。”

满心信任的柳媚儿听话的张嘴,可嘴旁的鸡肉却被移开了。

“有时越想要什么,你就越要忍住,否则别人一眼看出你的心思,那这块鸡肉你就会吃不着了。”姜苌黛眉眼带笑的将鸡肉又递了过去,“媚儿,还要吃么?”

柳媚儿被戏弄的有些脸颊发热,害羞的抿紧樱红的唇应:“我不想吃了。”

“真的不想吃?”姜苌黛见她满脸认真的严肃模样有些忍俊不禁,“我吃不下,你就帮我吃些吧。”

“我……”柳媚儿觉得可能又是黛姐姐的计谋,便欲开口再次拒绝。

可嘴里却忽然被塞了块鸡肉,黛姐姐浅笑的看着问:“好吃吗?”

柳媚儿认真咀嚼应:“好吃。”

姜苌黛看着她脸颊鼓鼓的模样笑道:“等到别人都认为你不想吃的时候,你再吃就行了。”

似懂非懂的柳媚儿不明白鸡肉跟玉雕有什么关系。

“那黛姐姐想要的是什么呢?”柳媚儿咽下鸡肉问。

“我想的自然是姜国的千秋大业。”姜苌黛放下手中木筷,眉眼没了笑意,满是认真的紧。

柳媚儿听到回答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仍旧不太明白。

“可是这样放纵武家兄弟,一定会破坏姜国朝堂纲常,到时岂不是会毁坏姜国的根基?”

“你忘记我刚才喂的鸡肉了么?”姜苌黛探手捏了下柳媚儿的脸蛋,“有空再多想想吧”

柳媚儿茫然的看着黛姐姐重新起身回到案桌,探手捧住脸蛋看了看面前碗碟的鸡肉。

待深夜里柳媚儿躺在榻上歇息,脑海里还记着那块鸡肉。

虽然没有想明白透彻,不过柳媚儿隐约的感觉黛姐姐的玉雕兴许只是迷惑武家兄弟。

而后几日里雪越下越大,都城被白茫茫的积雪掩埋,朝堂官员陆续放了年假。

从前朝堂禁止官员结党营私,所以严禁私下里饮酒聚会。

可现如今武家兄弟在前破坏规矩,连带官员宴会越发多了起来,最多的还是武家宴会。

别家的宴会只是聚众饮酒作乐,可武家两兄弟的宴会却是趁机索要钱财,而且收到帖子的宾客们还都推迟不得。

赴宴的宾客无一不是带着奇珍异宝上门赴宴,而两手空空的柳媚儿就被武家仆人们拦在府门外。

“柳兄,随我进来吧。”宋远山见柳驸马空手而来被拦在外边,只得出言替他解围。

“莫非柳兄是囊中羞涩?”宋远山知道柳媚儿是地方州县出身,家境在满地都是黄金的都城,自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嗯。”柳媚儿每月俸禄都上交给常氏,零花钱总共也没几两银子。

至于武家宴会,柳媚儿才舍不得浪费银子去讨好巴结。

方才被恶仆拦住,柳媚儿都不想赴约了。

没想到却遇到宋远山的照顾,柳媚儿很是认真的怀疑他可能喜好男色,否则怎么也不该对自己这般热情。

因着心间这般困惑,柳媚儿宴会刻意跟宋远山保持距离。

夜里回府柳媚儿泡着脚同黛姐姐说起宋远山的事。

日志,黛姐姐现如今没时间看,自然只能柳媚儿自己每日汇报。

而且这就是黛姐姐的惩罚。

姜苌黛卧坐在床榻听着柳媚儿的话语,偏头有些讶异道:“你为何会如此想?”

“他以前对我还很冷,现在对我太热情,实在不太习惯。”柳媚儿拿起帕巾擦了擦脚应。

“或许他是想向你打听点什么吧。”对于宋远山的性子,姜苌黛多少是知晓些许。

这人心思缜密,而且极其善于伪装,但凡武家兄弟失势,恐怕他立即就会倒戈相向。

柳媚儿困惑道:“我只是个小小的工部侍郎,他是一朝太傅有什么值得向我打听的呢。”

“总不会因为我是黛姐姐驸马,所以才想来套取消息吧。”柳媚儿端起水盆起身,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可细想好像又有些道理。

姜苌黛见她回头来张望应:“幸好你还不至于太迟钝。”

柳媚儿脚踩着木屐还有些冷的紧,待重新回到床榻,连忙一骨碌的钻进被窝。

整个人只露出颗圆骨碌的脑袋在被褥外边应:“那我可得小心着他。”

“你对他好像一直很有防备?”姜苌黛很少见柳媚儿对一个人如此介怀。

哪怕是武迪那日险些伤了她,姜苌黛也没有听她向自己抱怨过一回。

可唯独宋远山,柳媚儿提的有些过于勤快。

“我觉得他有些让人防不胜防,就像是藏在雾里一样看不真切。”柳媚儿见过宋远山在官场交际往来。

宋远山好似跟每个人都来往密切,可实际上他的心思根本没有人能够知晓。

这种感觉很像黛姐姐呢。

姜苌黛探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头笑道:“他可不是什么雾里花,而是绵里针才对。”

柳媚儿探手握住黛姐姐的手放入被窝里应:“嗯,也是。”

绵里针,宋远山看起来温和的就像一团没有伤害的绵花,可实则他一道冒出藏在里面的针,恐怕都得被扎的满手是血。

当初的士族官员和元家哪个不是血淋淋的教训。

当屋瓦砖墙上堆积的大雪越来越厚时,除夕夜宴当日已然来临,姜苌黛尽可能装扮的华丽好减轻武家兄弟的防备心思。

公主府内的柳媚儿看向衣着华美的黛姐姐眼睛都移不开低低问:“我真的不可以去吗?”

姜苌黛坐在软座迎上柳媚儿软乎乎的目光,心间也是软的一塌糊涂。

只不过今夜可不是寻常宴会,刀关剑影危险在所难免,姜苌黛不想将媚儿置于险境之中。

“你一向不喜欢宴会的繁杂,还不如好生陪同常氏守岁自在些。”姜苌黛移开对视的目光故意忽略她的心思。

柳媚儿欲言又止的看了看饮茶的黛姐姐,好一会也没再出声。

屋外的风稍稍小了些,只剩下雪花细碎的落在屋檐上的声响。

“我会早些回来陪你,好不好?”姜苌黛不忍心看她失落,偏头看向趴在矮桌的人,探手指腹触及她的面容。

柳媚儿被这般哄人的话语弄的很是害羞,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会特意需要人陪啊。

可是柳媚儿无法拒绝黛姐姐的温柔,眼眸明亮的迎上画着精致妆容的黛姐姐应:“好。”

姜苌黛见她乖巧的应着,心里又有些愧疚的紧。

自己实在太忙了。

朝堂的政事永远都没有尽头,姜苌黛不舍的用指腹描绘她的面容,恍若一眨眼,她就从还只会牙牙学语的小粉团变成现如今亭亭玉立的娇艳花朵。

一年又一年,人生能有几年与她相伴呢。

“黛姐姐?”柳媚儿隐隐感觉到黛姐姐的心思变化。

姜苌黛缓过心神来应:“怎么了?”

柳媚儿端坐在身侧,又细细打量一番应:“方才以为黛姐姐在想别的什么重要的事呢。”

“嗯,确实是很重要的事。”姜苌黛两世都在为姜国大业奔波劳碌,可是现如今有了她,心里却生起几分退意。

她正值大好年华,若自己总是忙碌政事,想来又会错过她这段最好的时光。

逝去之日,不可追也。

“那是什么?”柳媚儿好奇的询问。

黛姐姐眼眸就像深邃的洞穴,神秘却又让止不住多看两眼。

“我在想媚儿的将来。”姜苌黛觉得自己或许是老了。

否则怎么会越发怀念从前的过往时光呢。

柳媚儿被那深邃的眼眸看的小心肝儿乱颤,整个人还有些懵。

方才黛姐姐说的重要事是指自己么?

“媚儿假若不做官,你想做什么?”

“我想……”柳媚儿有些腼腆的看了看端坐的黛姐姐,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要能跟黛姐姐和娘亲永远待在一块就很好了。”

“就这些么?”姜苌黛虽然知道柳媚儿一向性子单纯,可没想到她要的这么简单。

柳媚儿点头应:“嗯。”

随着窗外变得有些暗时,鞭炮声亦随之响起,姜苌黛偏身看了看窗外收回手沉静道:“我该出发了。”

从公主府出来的车马缓缓行驶,柳媚儿在府门前相送,漫天的雪花飘落至衣衫时还有些凉。

直至看不见车马身影,柳媚儿撑着伞慢悠悠的回驸马府。

心想如果黛姐姐不那么忙就好了。

除夕夜还要应酬百官宴会,柳媚儿既心疼又担心。

夜色笼罩住都城,爆竹声越发响彻,随行车马穿过街道,姜苌黛挺直沈北端坐马车,抬手将帘子撩开看了看那绽放夜空的烟花。

七色烟花是今夜姜苌黛特意订制的信号。

王宫宴会如常展开,姜苌黛发现皇帝并未出席,年幼的太子则坐于另一侧。

武家兄弟跟随太子一侧,不少朝堂大臣们互相道贺祝酒。

歌舞升平之时,正是一派热闹景象。

姜苌黛望着不远处绽放的烟花,隐约的听见太子被武家兄弟哄得笑个不停,好似全然忘记现下皇帝还病重在榻。

宴会周围的禁卫军把守森严,看来武风还是警惕心极强的防备着不测。

“姑姑,平儿敬您一杯。”太子捧着酒恭敬的走上前,可端着酒盏的手却止不住的发抖。

姜苌黛探手接过酒盏,眼眸饶有深意的看向不远处的武家兄弟。

“太子有心了。”姜苌黛将酒盏放至在面前,“只不过姑姑近日身子不适,这杯酒就免了吧。”

现在自己是武家兄弟想要夺权的最后一步障碍,若是能杀了自己,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大抵这举动出乎太子的设想,太子茫然的回头望了望武家兄弟。

武风只得迎面走来笑着说:“长公主这些年为姜国王朝鞠躬尽瘁,太子现如今已经懂事,不如让其执政吧?”

“武统领所言何意?”姜苌黛敏感的观察朝堂大臣们的面色。

“陛下现如今病重在榻,已经不能再执政,而太子又有我兄弟二人辅政,长公主辅政多年想来应是累了啊。”武风言语里已经流露些许杀意。

姜苌黛看了看躲在武风身后的太子出声:“累,确实是有些累了。”

武风眉眼有些松动,误以为长公主是要妥协放权。

“本宫想去看看陛下,太子可愿随同?”

“当然。”武风正愁没机会杀了长公主。

太子就这般被推着随行,三人一道离开宴会,大臣们看了看四周的禁卫军心中纷纷担忧的紧。

看来今夜是要变天了。

皇帝居住的宫殿就在王宫正中央,长长的宫道笔直的穿过,大雪洋洋洒洒的落下时。

最后一抹紫色烟花绽放时,炮竹声声响比任何时候都要猛烈,宴会耽与声乐的武风被那佩戴面具的舞女抽刀没入身前,手中的白玉酒盏哐啷掉落在地。

大臣们惊慌失措的不敢动,四周的禁卫军很快悉数倒下。

岳月探手摘下面具,抽出满是鲜血的长刀,偏身看向不远处清点人数的容悦笑道:“我刚才跳舞跳的还可以吧?”

容悦看着侧脸沾染鲜血的岳月应:“马马虎虎吧。”

小妮子长的是挺水灵,可惜性子太差劲了。

“哎,我这么好,你还嫌弃!”岳月恼羞成怒的追着容悦数落。

“你烦不烦!”容悦只觉得耳朵被吵的疼,更是不想理岳月。

宴会的大臣们却看的是目瞪口呆,只有宋远山很是了然的坐在宴会中自斟自饮,全然不在意满庭的尸首。

对于长公主的雷霆手段,宋远山真的是百看不厌。

宫道之内的姜苌黛偏身看了看烟花落幕时,王宫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皇帝所在的宫殿被禁卫军严密看守,武风下令才使得三人入内。

那病榻的皇帝面色发白,嘴唇更是发青,消廋的脸颊两侧凹陷,眼珠子却还能转动,想来应该瘫痪动不得了。

“太子,为何不敢来看陛下?”姜苌黛不解的望着躲在武风的太子。

武风却已经变了先前的神情,而是探手拔刀逼向太子颈旁,随即鲜血洒落一地。

年幼的孩子倒在血泊之中,满脸的惊慌失措,可喉间却发不出声音。

“长公主谋逆弑杀太子篡位!”武风已然想到长公主的罪责。

人心总是贪婪的,武风已经不想再费时间拿太子作傀儡,还不如直接杀光姜国王室。

姜苌黛从容的坐在榻旁看了看皇帝不甘心的眼眸道:“陛下,你看看选的是什么乱臣贼子。”

皇帝猩红的双眼微微转动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武风随即逼近,便要砍向长公主时,身前忽地没入一截剑锋。

容悦探手扭转武风的头颅将其按在地面出声:“微臣救驾来迟了。”

“不迟,正刚好。”姜苌黛望着飘落到华丽衣裳的几滴鲜血,抬手示意容悦退出殿内。

当殿内大门紧闭之时,皇帝低哑着嗓音:“救、救……”

姜苌黛迎上皇帝充血的眼眸道:“姜丰,我早该知道你不适合当皇帝的。”

当初的姜丰犹如方才太子那般胆怯怕事,可姜苌黛却还是一心推着他为帝,结果却造成现如今王室惨剧。

“这深宫虽然有些冷,可是足够让你安享晚年了。”姜苌黛缓缓坐起身,并未再去看向皇帝祈求的目光。

深夜里宫廷很快恢复新的兵马看守,姜苌黛让人连夜把姜惠母子请进宫。

深夜里的大臣们跪在殿内叩拜新的太子,而武家兄弟的谋反罪名则立即下令昭告天下,随即抓捕逆贼余党。

当天边泛白时,姜苌黛坐着马车回府,才意识到自己又对媚儿失约了。

柳媚儿守在公主府一夜,眼底泛青时,才终于等来黛姐姐。

“黛姐姐你回……”柳媚儿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紧紧的拥住。

“媚儿,新年吉祥。”姜苌黛亲了下她的侧脸低声道。

其实姜苌黛真的有些厌倦无止尽的宫廷政斗。

假若昨夜没有提前做应对准备,恐怕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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