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逐渐剧烈, 呼吸渐渐急促。
陈陈抓着胸前的衣服,难受地大口喘气,“拜托你, 帮帮我!”
是真的不行了,还是又在撒谎,奚柚不敢下判断。
她只知道季衍之会不会去医院见陈陈, 得看季衍之自己。
“我会告诉哥哥一声, 至于哥哥会不会去见你, 我就不确定了。”
“会的。只要你说,他一定会来见我的。”陈陈一边喘气一边笑,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
有那么几个瞬间, 奚柚明显感觉到陈陈提不上来气, “你还好吗?”
“我没事, 麻烦你了。医生来查房了,先挂了。”
几声重重的咳嗽落下,陈陈的声音沙哑又微弱, 仿佛下一秒就会不省人事。
通话结束后,奚柚给季衍之发了条消息, 然后趴上床,揉着隐隐作痛的部位,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医院这边,走进病房的不是医生,而是来给自己妹妹送早饭的陈杰。
陈杰在门口接了个电话才进来, 把保温桶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在床上架起小桌,再倒出一碗鸡丝粥放到上面。
陈陈接过勺子, 慢慢搅动碗里的鸡丝粥,深吸一口气,“好香啊,哥哥的厨艺又进步了。”
“少贫嘴。说吧,你刚刚是不是又在给程老师打电话?”
病房门上有个玻璃小窗,陈杰在外面接电话的时候把里面看得清清楚楚。
他拉过一把凳子坐下,抬手摁着发疼的太阳穴。
陈陈眨眨眼,无辜脸,“我都和她闹掰了,怎么还可能给她打电话?”
陈杰毫不留情地嗤笑一声,“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装着活不久了打电话给程老师,那个人难道不是你吗?当时你们的关系难道就没有闹掰吗?”
“反正不是程老师。”陈陈嘟哝了一句,低头吃鸡丝粥。
陈杰觉得头更疼了,手上摁得越来越用力,眉心也皱得越来越紧,“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等会儿我就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医生说我可以出院,又没让我赶紧出院。”陈陈让粥烫了嘴,烦躁拧眉,把勺子扔在碗里,“太烫了,等会儿再吃。”
整个人往后一倒,靠在床头看起了手机。
陈杰端过小桌上的粥,不紧不慢搅动,吹走里面的热气。
等到差不多了,他再放回小桌上,“不烫了,吃吧。”
“马上。”
陈陈视线停留在手机屏幕上,动作迅速地打着字,时不时还会笑出来。
说是马上,但是过了三分钟还是没动那碗粥。
陈杰叩响桌面,“吃饭。”
“马上。”还是那两个字,还是头也没抬。
陈陈看着聊天界面笑得很开心,完全没注意到陈杰黑了脸。
等她放下手机,粥已经彻底凉了。
陈陈尝了一口,皱眉,“哥哥,粥凉了,能给我换一碗吗?”
“我还以为你看手机就饱了。”陈杰冷笑,完全没给自己妹妹好脸色,但还是起身换了一碗热的。
“哥哥真好!”
陈杰虽然还是板着一张脸,但脸色没刚才那么黑了,“知道哥哥好,就多心疼心疼哥哥,别总让哥哥操心。出院以后好好读书,学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有哥给你顶着,你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考上大学,知道吗?”
陈陈吃粥的动作一顿,像是随口一说,“我复读了也就那样,还不如不读。哥你成绩比我好,应该你去读。”
“陈陈!”陈杰陡然严肃起来。
陈陈弱弱地缩了缩脖子,咽下嘴里的粥,“你不是总告诉我做人要诚实吗?我现在说的就是实话。哥,这个大学该你去念。我就不是读书的料,你实在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这笔钱。”
从小到大,陈杰总是跟她说学习才是最好的出路。
可是现实告诉她,赚钱才是出路。
她这个年纪已经能工作了,那为什么还要等到读完书再去挣钱?
陈陈不想念书了,准确来说她已经在心里做下了决定,这个书她不读了,她要去赚钱,帮哥哥减轻负担。
他们这个家太糟糕了,她不能让哥哥一个人撑着。
陈陈坚定了想法,说出的话也更加直接,“哥,我不瞒你,我已经找好工作了,等我出院就会去上班。”
陈杰抿紧唇,脸色严肃到极致。
兄妹二人谁也没有说话,病房里弥漫着深沉的压抑。
陈陈不敢直视陈杰充满严肃的眼睛,低下头,用勺子搅着碗里的鸡丝粥。
也不吃,就是用勺子不停搅着。
意料之中的训斥并没有出现,陈陈只听见陈杰的一句,“想好了?”
陈陈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想好了。”
陈杰脸色还是那样,不过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提醒陈陈再不吃,粥又要冷了。
这么好说话的陈杰是陈陈完全没有想过的,她知道陈杰把学习看得有多重要,从小到大为了她的学习,陈杰不知道操了多少心。
可惜她在学习这件事上一点天赋也没有,不管怎么学,都是班里吊车尾的。
想当初她为了能在红榜上和付晏的名字挨在一起,拼命复习,累到进了医院。
可结果呢,她连红榜都上不去。
想到过去的事,陈陈常犯头疼,勺子从手里滑下,砸在碗边发出一声脆响。
陈陈上半身靠着小桌,掌心使劲抵住太阳穴摁了又摁,神情痛苦。
陈杰担心粥被打翻,把还剩了一些的粥端开放到旁边,掌心向下落在陈陈后背轻抚。
默了片刻,他开口:“知道付晏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这是陈陈一直没有想通的事情,她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付晏就是不喜欢她?
哪怕是一点点的喜欢也行,事实却是付晏对她不仅没有喜欢,还很讨厌。
他们相处的时候,她从没见付晏笑过,直到高考结束,他来找她,对她说:“我不欠你了。”
那是第一次,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付晏笑了。
因为他们之间结束了,她再也没有理由去缠着他了,付晏才笑。
即便她清楚这一点,她还是觉得那一刻付晏的笑容只属于她一个人,连同他这个人。
甘心吗?
陈陈常在心里这么问自己,付晏是她第一个喜欢的男生,喜欢到可以豁出性命。
一辈子能遇到几个这样的人?
大概就这一个吧。
陈陈不甘心,当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去找他,得知他竟然是真正的季家少爷。
顿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更大了。
不管是学习,还是家世,她再努力也追不上。
既然追不上,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精力,那就算了吧。
陈陈每天都会这样告诉自己,直到她发生车祸,那一瞬间,她脑海里闪现的是付晏那张脸。
她就知道不能这么算了。
既然追不上,那就让付晏坠下来陪她。
她要付晏永远陪着她,永远只属于她一个人。
其实她可以不在乎付晏喜不喜欢她,只要她喜欢他就行。
但她还是想得到付晏的喜欢,那样一个漂亮的人,那样一个温柔的人,能被他喜欢,该是多么的幸福。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喜欢,她也满足了。
知道付晏为什么不喜欢她,等她改正了,就能得到付晏的喜欢了。
陈陈揣着满心欢喜抬起头,“为什么?”
陈杰看着自己妹妹的眼睛,一字一顿,“因为你不求上进,甘于平庸。付晏在东区过的日子根本不能称之为人过的日子,但是这么多年他都熬出来了。他的不屈服,他的韧劲,注定和你不是同路人。”
从前他以为是付晏来招惹他的妹妹,后来才知道是他妹妹去缠着付晏。
两个人之间根本不是他所想的恋人关系,而是挟恩图报。
这个挟恩图报的人就是他的妹妹。
付晏为了摆脱他的妹妹,答应他的妹妹在高考交一门学科的白卷。
那可是高考。
可见付晏是有多想结束这段关系。
陈杰说这些既是想提醒自己妹妹和付晏的差距,也是想刺激自己的妹妹继续读书。
果不其然,陈陈沉默了。
但她想的不是如何改正,因为陈杰说的是她无法改正的。
所以,她需要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将付晏拉到自己身边。
陈杰以为陈陈让他给刺激到了,也就没再说下去,待了会儿就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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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外面下起了雨。
听着雨声,陈陈迷迷糊糊睡着了,她梦见付晏一脸阴鸷掐着她的脖子。
到快喘不过气的时候,陈陈猛地惊醒,喘着粗气,瞪大眼睛望着墙顶。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收回视线,陈陈这才发现床边坐了一个人,见到付晏,她该是欣喜的,可是因为刚才梦里的付晏实在骇人,让她眼中淡下去的恐惧又逐渐清晰。
陈陈没忘自己活不久的人设,当即作出一副虚弱无力,连呼吸都难受的样子。
说话前一顿猛烈的咳嗽,陈陈手撑着床,十分艰难地起身靠在床头,“阿晏,我这次是真的不行了……”
季衍之阖眸靠在凳子上休息,闻言,慵懒睁开眼皮看向陈陈,唇角缓慢牵出一抹弧度,“嗯,你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保持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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