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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方才钱钏嫣红未回时, 陆濯确实有些生气,气得不是她日日外出,而是她不把成亲当回事。

如今离成婚吉日, 也只有三个来月的时间,新宅院那边, 从头至尾,她除了下雪那日随他去瞧了瞧, 其余诸事, 全部都是他一个人在操持。

虽然当初他说过无需她操心来着, 但她似乎真的全部放手,连问都未曾问过一声。

每日除了绣绣盖头就是外出到京郊,余事竟真的全都不放在心上。

难道, 她对成亲一事,全无憧憬?

想到此,陆濯心头难免堆积了浓浓的火气,心内也是想要趁此机会责问她一番。

可自钱钏进门, 他的火气莫名没了——不是不生气,而是他忽觉不对劲。

钱钏是怎样的人品他最清楚不过, 她从来不是那种会莫名其妙不理人,作来作去的人,

可方才她看到自己的眼神,很明显地有了不屑,对,就是不屑。

这是什么情况?

陆濯是个很敏锐的人, 虽对感情一事上稍嫌直男了些,却从来都十分善于思考。

他不是故意把邹介架在那里,而是真心觉得, 若此时当真训斥了她,只怕她会真的生气,并且再也不理他——他胆怯了。

从正厅出来,自然未去厨下,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转脚去了书房。

年夜饭自然是一大家一起用的。

陆濯三兄妹,嫣红,赵夫子外加蹭过年的邹介,六人一桌。

钱钏本来是叫齐衡父子一起来,哪知二人死活不肯,只和小楼,老沈几个下人凑了一桌。

若不提桌上邹介和嫣红,陆濯和钱钏,四人的眉眼官司(一桌总共也才六人),一家人的年夜饭倒还算其乐融融。

用完年饭就要守夜,赵夫子伸展了一下自己四十多岁的“老”骨头道:“哎哟,上了年纪,熬不得夜,你们守夜,我老人家先去歇息了!”说完,忙忙地回了屋。

钱钏这几日都在郊外忙活,虽说下午歇了一会儿,但她也不想傻乎乎地守什么夜。

她有样学样,伸了个懒腰,正要说话,偏陆桢说在了头里:“哎呀,我也好累,也先歇着了,你们……”

陆桢日日在外面跑得像匹野马一般,一到晚上自然累得早。

哪知陆濯却沉着脸道:“坐下!哪儿都不许去,就在这里守着!”

一句话,不光把陆桢镇住,连钱钏的话也一起压了下来。

在座的除了已经溜了的赵夫子,和下人那一桌,其余几位齐齐坐了回去。

守夜本就辛苦,更何况在不情愿的情况下,还要面对不愿面对之人。

桌前的人谁都不说话,只有钱钏啃着小红送上来的蜜饯干果打发时间。

几人大眼瞪小眼,各怀心思。

百无聊赖之下,陆桢先还能直直地坐着,没一会儿便双手放在桌上支着脑袋,见陆濯不语,干脆放下了胳膊,上身趴伏在桌面上。

钱钏以为他是在无声地对抗陆濯,哪知过了一会儿再去看他,他已经伏在桌上睡着了。

她瞪陆濯一眼,嫌他管陆桢管得太过。

陆濯挑挑眉,起身道:“我送他回去休息。”说着,便扶着半梦半醒的陆桢回屋去了。

陆濯陆桢一走,邹介也蠢蠢欲动,他对嫣红使了几个眼色,眼珠子都快滚出眼框了,嫣红愣是没半点反应。

钱钏心内暗觉好笑,面上却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道:“邹大哥,你的眼睛怎么了?”

邹介忙眨巴眨巴眼睛,掩饰道:“好似进东西了……”

“哎哟,那可怎么好?”钱钏没有半点诚意地关心道,“要不,用水冲冲?”

“串子——”邹介还未答话,陆濯把陆桢送回房里,回到门外,掀开门帘,对着里头的钱钏道:“你过来!”

邹介暗想:还好来得及时。

哪知钱钏撇了他一眼,却道:“不去!”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陆濯一滞,耐着性子说道:“你过来,有事!”

见她仍不为所动,只好使出杀手锏,道:“我下午画了个新鲜的房样子,或许你那边能用得上……”

“房样子?”这话确实投了钱钏所好。

她手中已经有了房样子,但若有更新奇的,现在改还来得及。

钱钏心里不痛快,本不想去,但陆濯对症下药,房样子的诱惑力对她实在太大。

她未再答话,却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从陆濯打着的帘子下钻出门,先他一步进了书房。

钱钏照往常那样,坐到了书桌前的交椅上,并不看他,见书案上空空如也,便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的手指把玩,等他主动将画样拿出来。

等了一会儿,却未听到动静。

钱钏垂着头用眼尾睄探一眼,见他自进了书房的门,便站在那里不动,只静静地看她,便冷声道:“房样子呢?”

“在这里!”陆濯叹口气,抬步走到书案后,从抽屉中取出下午画的房样子,缓缓铺到桌上。

钱钏抬起眼,便见,哪里是房样子,而是依着先前画的风情街的模样,另外画了一副全景图。

图中的建筑充满异域风情,建筑后掩映着郁郁青山,建筑内有人影行走。

寥寥几笔,将个市井图画得栩栩如生。

若换成通书画之人在,必定称上一句“书画大家”!

可惜,钱钏并不通,只觉得这画倒和后世的清明上河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除了这图上全是圆顶尖顶的异国建筑,画上人物也相对少了些。

她对这画很满意:等风情小镇的项目建成,开始售卖铺子时,可以让人将这副画多仿几份出来,到时作宣传之用。

有这样一副图在,铺子就不愁卖了。

她站起身,仔细看着案上图的细节,正想得出神,忽觉身后有一种压迫感。

陆濯不知何时从书案后转了出来,站到了她身后。

他展开双臂轻轻拥住她的肩:“串儿……”

钱钏一怔,随即用力挣脱他的怀抱,一只手掌直直撑在他的胸口,推离自己一臂之外,皱眉道:“你做什么?”

陆濯被她推开,自然知道其中必定有事了,还是不小的事,否则,头一回和她说亲事的时候,她的反应都没这么激烈过。

“发生什么事了?”陆濯问道。

不问还好,他一问,钱钏想起“思政堂”,越发来气。

她轻哼一声,把头一扭,不理他。

陆濯叹气,按住她抵在自己胸口的小手,揉了又揉,再次轻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钱钏猛地抽回手,反手撑在书案上,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又向上一翻,依旧不说话。

陆濯上前一小步,拉近两人的距离,却未敢再抱她,只与她并排半靠在书案上,勾着头看她脸色道:“难道是……顺天府的又找你了?还是近日银子花得多了?或者是,我哪里做错,惹你不高兴了?”

“哼!”钱钏再次冷哼一声,将头转向另一边。

陆濯微一垂眼,计上心来,假作恍然道:“哦——我知道了,必定是三弟,他近来日日跑得见不到人影儿,所以你在气他!不怕,待我明日狠狠教训他一顿!”

果然,钱钏一听他要教训陆桢,越发生气了,猛地回头道:“你不要把错推到别人身上好吗?”

陆濯霎时委屈道:“我知道错在我,可你也得告诉我错在哪里,我才好改,否则,我只好乱猜了……”

钱钏冷笑一声,道:“你哪里会有错?”说完,到底不甘心,终于还是问道:“我问你,你去思政堂做什么?”

“思政堂?”陆濯一愣,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问题居然出在八杆子打不着的思政堂上。

钱钏以为他装傻,阴阳怪气道:“你可别说你不知道什么思政堂!”

陆濯见她屡屡提思政堂,心下有了底,以为她将思政堂当作甚么风月场所或不好的地方。

他不慌解释,双手缓缓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道:“思政堂不是什么别的地方,它是景王殿下的别院!”

钱钏当然知道是景王的别院。

她不说话,冷眼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果然,陆濯又小声道:“上回景王为了拉拢我们,把我和韩彰一起叫了过去,喝了两杯茶而已。”

钱钏听他说韩彰也去了,心内放了一小半的心,又问:“那,在场的除了你们三个,没有旁人?比如……女人?”

女人自然是指女主苏青婉。

陆濯心下却以为她说得是景王为了拉拢,有没有叫风月女子作陪。

他自以为猜中了她的心思,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只有一位景王的心腹官员而已。”

说完,又觉得解释得不够全面,补充道:“全部都是男人,连带路的小厮都是男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派人去那里调查?”钱钏这才相信,他上回约莫是真没见到苏青婉,又问。

陆濯心下暗笑,道:“他拉拢我们不成,必定要使坏,我须得让人盯着些,以防万一!”

这解释确实合情合理。

“就没查到那里有女的?”钱钏心想,意思是说,他现在可能还不知道苏青婉就住在那里,但若调查的仔细,必定会知道。

陆濯以为她吃醋到是个女的都不成,心里既酸又软,却极受用。他轻声哄她道:“把那里差不多查清了,那里是景王名议上招贤纳士的地方,哪来的女人?!”

钱钏又想,既然没查出来,想来是苏青婉还未被带到那里去住。

陆濯见她低着头不在在想什么,大约也是与他还有女人之类相关。他提起双臂,再次轻轻环住她的肩,低下头,在她耳边道:“你放心,我说过,此生,只有你一人,就绝不会碰其他女子!”

钱钏知道这回大约是错怪了他,道歉却是不可能道歉的,她梗着脖子强词夺理道:“……难道,你下辈子还想碰别的女子?”

陆濯失笑,将她整个儿拥在怀中,把头放在她的肩上,道:“那就此生,来生,生生世世,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钱钏抬起手,揉了揉被他的哈气弄得发痒的耳朵,小声嘀咕道:“那倒也不必吧……”

想到后世,在那样的和平世界里,万一还有别的小帅哥什么的,也许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陆濯没有听清她的话,因为他的注意力,此时全都集中在她小巧的耳垂上,烛光摇曳,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只有那小巧的耳垂全部暴于烛光中,静静地挂在那里,像个熟透的果实,等人采撷。

他被它蛊惑了,意随心动,他轻轻合上眼,用唇触向它。

“哐啷——”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将他震了个清醒。

“是谁——?”陆濯猛地睁开眼,声音饱含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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