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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番外二十七:前世


余嫣满面通红, 起身就要往屋里走,刚走出两步萧景澄已是迈着大步进了堂屋,害她只能停下步子, 尴尬地站在那里。

更令她无语的是, 忆冬一出门就识趣地替他俩把门给关了起来。那砰地一记关门声吓了余嫣一跳, 害她身子不自觉地就颤了颤。

萧景澄便借机上前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公主这是怎么了, 可是夜里风寒冻着了?”

余嫣见他明知故问, 没好气地扫他一眼, 唱起了反调:“没有,屋里不凉, 我一切都挺好的。劳烦殿下挂心了。夜里更深露重,殿下来我这儿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

萧景澄说得十分坦然,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倒把余嫣搅得没了脾气,一时语塞顿在那里。好半天才害羞地吐出一句:“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我在这里一切都挺好的。”

萧景澄沉默片刻,抿唇道:“好, 既然公主一切都好,那我便先回去了。”

他这一出有点出乎余嫣的意料, 本以为他定要纠缠一番, 没想到居然这么痛快说走就走。

原本的害羞变成了不舍, 余嫣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也、也不是全然无事。”

“哦,公主在哪里不适, 不妨说给我听听?”

余嫣这才知道萧景澄打蛇随棍上的本事有多强, 她强忍着满脸的羞涩,默默地把手递到他眼前,轻声道:“手指还有些疼。”

“那定然是前几日的伤还完全好。你这几日可有乖乖上药?”

余嫣也开始睁眼说瞎话:“胡乱上了一些, 不太仔细。”

“那我替公主再上点药可好?”

“好。”

余嫣这会儿已是全然不管旁的了,就这么顺着萧景澄的意由着他拉住自己的手,两人重新走边到桌边坐下。

萧景澄替她除掉了白天刚包上去的纱布,露出里面粉嫩的新肉来。余嫣的伤口不大,就是在刺萧晟的时候不小心让簪子扎了一下。因为她皮肉娇嫩划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如今几天过去这伤口已好得差不多,根本也无须再上药了。

可萧景澄还是一本正经找出瓶药膏来,在她的新肉处薄薄涂抹了一层,又凑到嘴边轻吹两口,最后才道:“公主的伤口已经结痂,这纱布便不用包了。这几日只需少碰水便可。”

余嫣装柔弱装出了兴致,不依不饶道:“那它要是还好不了呢?”

“那我就日日来寻公主替你上药可好?”

“好。”

余嫣越说越顺当,脸皮也愈发厚了。到最后不仅不再脸红,反倒对每日见到萧景澄有了几分期盼。于是她道:“咱们说好了,你当真日日会来?”

“是,往后你我便是夫妻,既成了一体我自然日日会来。不仅替你上药,还要替你做许多事情。”

萧景澄说这话时弯下了腰,凑近到了余嫣的耳边。那淡淡的气息拂过耳际,激起了后者一身的颤栗。刚刚才褪去的红晕一下子又浮了上来。

余嫣赶紧推开他道:“这事儿还未定呢,你这般急做什么。”

“自然着急。我已年过二十,合该娶妻生子。我与公主已然拜过堂成过亲,如今不过是叫陛下替我俩做个证明罢了。”

他边说边挑起余嫣的下巴,在她的唇边吻了一记,“你早就是我的人了,不是吗?”

余嫣见他说得如此笃定,忍不住道:“此事当真已经定了,不会再改?”

“自然不会,父皇已答应我俩赐婚,也已修书一封令人快马加鞭送去了东周。如今只消公主手书一封向你父皇说明一切,我俩便可安心完婚。公主可觉得有什么不妥?”

余嫣满心欢喜这样的安排,但当着萧景澄的面还是不好意思显得过于高兴,于是只点点头道:“那、那我现在就修书一封,明日一早便叫人送去。”

“好,我替公主磨墨。”

于是两人又去了书房,余嫣往书桌前一坐,便提笔铺纸。旁边萧景澄长身玉立,一身鸦青色绸衫衬得他肤白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块徽墨,慢悠悠地替余嫣磨着墨。

两人一个写信一个磨墨,动作十分契合,就像是在一起过了许多年日子的夫妻一般,不出丝毫差错。

夜晚的凉风透过窗户吹进屋里,吹得人满心畅快,那种安定与平静的心境,叫余嫣颇为受用。

想到成婚后两人也能这般每日悠闲度日,她便觉得前些日子受的苦也不算什么了。

萧景澄磨了一会儿后停了下来,凑近扫了一眼余嫣写到一半的信,提醒她道:“公主还得多说两句,至少得向你父皇说明,你我两情相悦绝非盲婚哑嫁。否则只怕令尊会疑心我西凉有诈,用强压令你迫不得已接受了这门亲事。”

余嫣本就在犹豫该怎么说明这个事情,一听到萧景澄说的话这犹豫便更甚了。

她是喜欢萧景澄不假,可要她亲口在信中告诉父母她是因心有所属才换了成婚的对象,这话叫她如何说得出口。

于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没有痛快答应萧景澄的要求。萧景澄哪里是这么好糊弄的人,当即握住她拿笔的手道:“公主要是不愿意写明,那我替你写如何?”

“这、这怎么行。”

“既是不行,那还是公主亲自写吧。须得令你父皇打消顾虑将你完全交给我才是,否则他远在金陵,岂不要日夜悬心担忧你的安危?”

余嫣听他说得有理无法反驳,沉思许久后终于还是败下阵来,乖乖提了几句她与萧景澄彼此钟情的事情,又在信中说明他便是儿时来宫里做客的西凉皇子。

青梅竹马,虽说听起来有些荒唐,但总好过叫父皇和母后日夜担忧来得好。

余嫣将信写完后又记起了他当年来宫里的事情,便支着脑袋笑道:“我且问你,你初见我时心里是如何想的?”

萧景澄站在那里沉吟片刻,老实道:“没什么想法。你那时不过六岁,初见时因你父皇在场,你显得颇为乖巧。我也不曾多留意你,只知你是你父皇的掌上明珠,长得也算可爱。”

“只是可爱而已吗?”

“那么小的孩子,若说你倾国倾城,岂非满嘴胡说八道?”

余嫣觉得他说得有理,不由咯咯笑了起来:“那后来呢,后来你整日同我拌嘴,那时又是如何看我的?”

“我何曾整日同你拌嘴,不过是你总寻机会同我争吵罢了。我那时也好奇,你看着乖巧懂事的样子,为何脾气这般凶,与你的脸全然不符。我那时便想若你长大后还是这个脾气,只怕……”

“只怕什么?”

余嫣知他要说什么,故意截断了他的话头,眨着一双美眸含笑地望着他。

萧景澄被她望得心思浮动,忍不住又低头吻住了她的唇。一边吻一边含糊道:“怕也只有我才能降得住你了。”

余嫣被他吻得头晕脑胀,根本听不清他口中说的什么,只不自觉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喃喃自语般地回应了他几个字。

至于说的什么,他俩都不曾听清,全然沉浸在了那个吻中。

窗外的夜风似乎也没那么凉了,竟带来了一丝燥热。

-

南明帝既答应了萧景澄的请求,这婚事很快便赐了下来。正巧东周那边派来侍候的宫人也都到了,当初没能运到的嫁妆也及时送了过来。

于是两国便正式操办起了这场盛大的婚事。

另一边萧景澄已整装待发操练好了精兵,带领着五千先头部队,准备正式朝西北边境出发去杀敌。

为免走漏消息传到敌军耳中,南明帝要求朝廷上下对此事秘而不宣,是以京城的百姓并不知道此事,只知道二皇子殿下很快就要同东周来的公主成亲。

至于勋贵世家自然对这些事情一清二楚,早在萧景澄向南明帝请旨求他赐婚那日,这消息就已高门大户家传了个遍。

陆云箴得知这个消息时如遭五雷轰顶,当场便跳了起来。她死死盯着说与她这个消息的丈夫,厉声质问:“我不是令你阻止这场婚事吗?”

大皇子萧晃觉得有些委屈:“此事是二弟当众向父皇提的,且父皇也答应了。我不过一介皇子,哪里来这么大的本事阻止这婚事。再说了二弟本就要娶妻,娶东周公主还是暹罗公主又有何差别?”

“自然有差别,你怎么这般糊涂。”

陆云箴气不打一处来,若非对方是皇子,她这会儿都想动手捶他两记了。

明知道萧景澄喜欢余嫣,竟还要叫他心想事成,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去?难不成要她往后整日里看他同余嫣卿卿我我你侬我侬才是吗?

她咽不下这口气受不了这个委屈,那本是她的男人,怎么能叫他的一颗心都系的别的女人身上?

陆云箴气得抬手拿起个茶盏,直接摔在了地上。

茶盏碎裂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令她一阵心惊,猛然间整个人又回过了神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她、她怎么能当着萧晃的面砸东西呢?

她一向是温良贤淑的代表,是柔情似水的娇妻,哪怕心里并不喜欢萧晃,面上对他也是百依百顺。

可今天萧景澄娶妻的消息实在震惊到了她,以至于她一时失手,竟做出如此失控的事情。

陆云箴心颤两下,小心翼翼地扫了萧晃一眼,果然看到他满脸惊惶的表情,显然是被她方才的举动给吓到了。

陆云箴心知不妙,赶紧上前解释道:“王爷别生气,妾身方才不过是手滑。”

“不,你不是手滑,”萧晃并不好骗,摇头道,“我看得真切,你是当真在生气,所以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云儿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惦记着萧景澄,你是不是后悔嫁给我了?”

陆云箴听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心里不由急了起来,赶紧上前钻进了对方怀里,一手抚着他的胸口柔声道:“王爷说什么呢,妾身当年又不是被你强迫着成婚的,一切皆是我心甘情愿。我若是想着二皇子又何必嫁给王爷,不会乖乖等他回来吗?”

“你那会儿当真觉得他还能回来?”

“这也不是不可,就算他不回来我也未必嫁不出去,何必非要嫁给王爷呢。我是当真心悦王爷,这才想要与你厮守一生。”

陆云箴这会儿心乱如麻,只能捡各种好话哄着萧晃。好在萧晃对她确实出于真心,所以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愿意信。

陆云箴那只手在他胸前揉了又揉,声音也是尽可能地娇媚讨好,总算是把萧晃哄得舒服了些。

他抓着她的手动情地道:“云儿,我自小儿时见过你之后,一颗心便系在了你的身上。所以那时候我知道你对我有情意后,我不惜与他人悔婚也在娶你。你可知我的一番真心天地可鉴?”

“知道,妾身都知道,这世上再没有人比王爷待我更好的了。”

陆云箴好听话像不要钱似的,一住地往外说,脸颊则贴到了对方胸口,头一低将满眼的凶狠都掩了下去。

她自然知道萧晃钟情于她,所以那时候一听说萧景澄出了事儿,她就开始谋划起勾引萧晃的事情了。

毕竟对她来说萧景澄再好可若是个死人的话,那也没什么用处。当时朝中除了三皇子萧晟外,就数大皇子萧晃前程最好。

萧晟她是攀不上的,一来张皇后眼界甚高未必瞧得上她,二来她年纪也比萧晃大了一些,嫁给他实属不妥。

更何况萧晟那人风流成性,陆云箴还真瞧不上他。所以她盯上了大皇子,一来能得个疼她宠她的男人,二来这男人说不准哪日就登基当上了皇帝,那她就成皇后了。

毕竟萧晟那个不着调的样子圣上也是看在眼里的,满朝上下大概只有张皇后和与张家交好的人,才一心盼着他登基吧。

陆云箴当时权衡再三选中了萧晃,本以为前程一片大好。没成想萧景澄居然回来了。得知这一消息的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他这么命大,自己说什么也是要等他的呀。原本萧晃还有争位的一丝希望,如今萧景澄回来,她的丈夫便彻底没了希望。

陆云箴痛苦难耐了许久,才打定主意与萧景澄重修旧好再续前缘。没想到他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余嫣,且还捧在掌心如珠似宝地疼着。

陆云箴知道这个女人一日不除,她的前程便一日好不了。此番既然阻止不了萧景澄娶她为妻,那就只有在他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想办法把余嫣除掉了。

想到这里陆云箴握紧了双拳,眼底的凶光再次露了出来。

-

萧景澄最近这些日子着实忙得很,一方面要准备出征之事。后方粮草一旦备好他不日便要出征。

另一方面他也要忙着准备与余嫣的婚事。

一国的公主同一国的皇子成亲,这婚事比起帝后大婚也不遑多让了。他又一心想要给余嫣最大的体面,所以婚事的筹备便格外隆重和尽心。

只是这样一来婚期自然就早不了,多则半年少则也得几个月。正好他要出征西北,这些日子便能让余嫣留在兴庆宫里好好准备出嫁之事。

为了以防万一,萧景澄还特意留了一队亲信给余嫣。严循自然要跟他一起去西北,于是他就挑了徐朗等十几人留下来守着兴庆宫内外。

严循仔细叮嘱徐朗:“你可千万把人给我看住了,万不可出一点纰漏。如今不是在肴山中,眼下敌在暗我在明,稍有不慎公主可就有大麻烦。若是主子回来发现公主少了一根头发,必要是唯你是问的。”

徐朗一听就头大,恨不得立马请缨上战场去。这保护公主怎么比行军打仗还累啊。

“你放心我一定护好公主。”

“别喝酒知道吗?不管谁叫你去都不准喝记住了。”

徐朗深吸一口气,愈发担心起自己的前程来。

另一边余嫣倒是十分安心地准备着自己的嫁妆。那些个东西都是现成的,只不过一路从东周运过来,送到兴庆宫时少不得要归整归整。

从前景阳宫侍候她的几个贴身宫女也一并来了西凉,月莹一见到她便哭成个泪人,拉着她细数这些日子受的惊吓,把个忆冬看得悄悄捂嘴笑。

月莹见状也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抹了把眼泪笑道:“如今可好了,奴婢又能侍候公主了,公主还嫁得如意郎君,往后一定是万事顺利再也没有操心的事情了。”

余嫣原本还也是这么想的,可一想到萧景澄不日就要离京出征,一颗心就怎么了安定不下来。这几日甚至连眼皮子也动不动就跳个不停,害她愈发心惊不已。

那一日萧景澄来兴庆宫看她时,余嫣便有些怏怏的,总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萧景澄见状便道:“怎么,今日又有人上门来给你添堵了?”

“没有,人人都知我要嫁给你,如今上门巴结我还来不及,哪里会来欺负我。”

这倒是实话,这些日子宫里的小公主们都来了好几回,打着来看未来嫂子的旗号跟她交好。余嫣知道她们这是看在萧景澄的面子上。

但她也清楚,她的荣辱都系在萧景澄一人身上。他好她自己也好,但凡他这趟出门有些什么不好的,她往后的日子还不知要怎么过才好。

想到这里她眼神一黯,眼眶就红了起来。萧景澄看她这样愈发心疼,拉住她的手安抚道:“那又是怎么了,听闻女子出嫁前会害怕忧心,你这莫不是担心我往后欺负你,所以已是提前不安起来了?”

余嫣抬手轻轻捶了他一记:“是啊,我是怕你欺负我。当初你强抢我的时候那么凶,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我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呢。”

“是啊,所以你才把别的女人送进我的房里,让她们侍候我是吗?”

余嫣听他提起这个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到底是个公主,还是有些小小的脾气的,于是便嘴硬道:“那又如何,侍候人这种事情本就该婢女来做。我是嫁来你们西凉做王妃的,可不是随便侍候男人的。你那时候又凶又霸道,我简直讨厌死你了,又怎么会想要侍候你呢。更何况我们那会儿都未成亲,哪里就能做那种事情了。”

“哦,你说的是哪种事情?”

余嫣见他明知故问,红着一张脸又要打他,却被对方眼明手快抓住手腕,一把就拉进了怀里。

没法子余嫣只能坐到了他的腿上,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处。萧景澄把球着她的一缕发丝,轻笑道:“我明日便要出发,你还舍得打我?”

余嫣本就忧心这件事情,听他这么一说眼神一下子就黯了下来。萧景澄见状便安慰她道:“此番匈奴来势并不凶险,我去一趟快则十天半月,慢则两三个月也就回来了。你便趁这段时间好生养着,待我回来后咱们便完婚。”

“那你可会给我写信?”

“自然会写,你若有什么话想同我说便也给我写信,叫徐朗安排人给我送信来便可。我留了一些人护着你,可保你万事无忧。”

萧景澄没有明说,但余嫣也听明白了。所谓的护她就是为了防着萧晟罢了。放眼整个京城,除了他这个混账外,再没有第二个人敢直接冲进宫来对余嫣下手了。

这也是萧景澄之前踩断他肋骨的原因之一,叫他在床上好好躺上几个月,省得又出来祸害人。

余嫣想到萧晟如今受的苦,心里还颇为高兴,这喜悦便冲淡了几分离别的苦。萧景澄却还不肯放开她,只冲她柔声道:“我此番出门,你可有什么东西要给我的?”

“殿下想要什么?”

“什么都行,只要是你的东西,给我一件便可。最好是能贴身收着的,不要金银玉器类的东西,那些容易坏。挑件易存放的东西叫我带着,我想你时便拿出来瞧上两眼,也可以一解相思之苦。”

余嫣原本想不好送他什么,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有了个主意。她说了句“殿下稍后”便站起身来,真到内室去寻了一会儿,很快便抱了一个朱漆匣子走了出来。

萧景澄本以为会是首饰什么的,没想到打开一看里面竟放了一方帕子。

余嫣拿起帕子放到了他手心里,解释道:“这是我出嫁前母后逼着我绣的,说我虽贵为公主,可怎么样也该亲手准备一件嫁妆才是。所以我就偷懒绣了这方帕子。”

那时候她要嫁的人是三皇子萧晟,她对他一无所知,料想既是皇子必定身边女人颇多,她与他也不过就相敬如宾过一世罢了。

所以这帕子她绣得也不太用心,全然是走个过场搪塞母后罢了。

没想到她最后会嫁给萧景澄,这个她儿时欺负过的男子,如今长成了这般伟岸又英俊的模样,实在叫人满心欢喜。

这样一来她绣的帕子似乎就有点不够瞧了。可眼下她也只有这样东西拿得出手。

“殿下别嫌弃,我针脚不算好,这帕子你先凑合着用。这几个月我再细细给你绣块好的,到时候待你得胜归来便送与你。”

萧景澄却对这帕子半分嫌弃也无,反倒珍而重之地拿在手上仔细端详。那上面绣着一对并蒂莲,一看就是有好的兆头。

更何况这还是余嫣亲手一针一线绣出来,比宫里任何一个绣娘用最好的丝线绣的都要好上百倍千倍。

他轻轻地捏了捏这帕子,只觉得触感一如余嫣细嫩的脸颊,那感觉直叫人一颗心怦怦乱跳。

果然这东西算是送对了,余嫣不在他身边的日子,他只要一摸到这丝帕,便像是抱着她一般。

想到这里他将帕子叠好后收进了袖子里,又起身将余嫣抱在了怀里。

若不是为了父皇,他还真舍不得放下这个女子暂离京城。只盼着事情早一些解决,他也能早一日回到他心爱的女子身边。

两人抱在一起许久不曾说话,那一日萧景澄留在很晚才走。回去后也不曾休息多久,天不亮便整装待发翻身上马,朝着出城的方向驶去。

-

余嫣前一晚因担忧萧景澄一夜没睡好,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浅浅地眯了一会儿。结果刚睡着没多久,就听忆冬过来悄悄附在她耳边道:“公主,宫里来人了。”

余嫣一下子就醒了,以为出了什么事,颇为紧张地问忆冬:“怎么了,是殿下出什么事了吗?”

忆冬笑道:“公主别担心,殿下这会儿说不定还未出城,不会有什么事的。是宫里的陈公公来了,说是皇后娘娘今日摆宴,请公主去大明宫宴饮。”

参加宴会?这倒是少有。余嫣虽说来西凉已有些日子,但除了刚来的第一天见过南明帝与张皇后外,剩下的日子一直待在兴庆宫里。

哪怕她把萧晟的脸划花推进了兴庆湖中,张皇后也不曾找过她麻烦。今日这是怎么了,突然来了兴致请她进宫去?

难不成是场鸿门宴?

余嫣虽心里忐忑,倒也不曾过分担心。她好歹是东周来和亲的公主,明面上谁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就算是张皇后也要给她几分薄面。

于是她掀被下床,叫忆冬过来替自己盛妆打扮了一番,带着一帮宫人便去了大明宫赴宴。

不出余嫣所料,张皇后虽看不惯她,但此番请她过去确实也没存加害之意。虽对她恨得牙根发痒,面上却依旧待她和和气气。

皇后借着赏荷的由头请了一众女眷入宫,说是介绍余嫣认识各家夫人与小姐,实则不过是暗中给她拉仇恨罢了。

且看她对自己那万分殷勤看重的模样,话里话外皆是对她赞不绝口,还时不时拉旁人来作比较,换作是谁心里都不会痛快。

余嫣不过随便看了两眼,就发现好几个西凉贵女对她露出了不屑的眼神,害她心中不由苦笑。

这个张皇后还真是会借刀杀人。她还没跟萧景澄成亲,张皇后已是迫不及待地给她找了一堆敌人。

她一外来的公主,与这些太太小姐本就没交情,还未能好好相处一番,张皇后就用几句话令她们对她心生戒备。

且她嫁的还是萧景澄,她敢打赌这些姑娘里有不少都爱慕着萧景澄。每回张皇后提到二皇子殿下,这些人的眼里便会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爱慕之情。

于是乎她们便愈发看不上自己,将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了。

唉,嫁了个过于出众的夫婿,也不是件十全十美之事呢。

余嫣坐在那里饮着自己杯中的酒,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身边的夫人们说笑,并不想与谁搭讪。她这会儿有点头疼,就想早些回家休息去。

偏偏陆云箴还在那里说个没完,宴席上时不时响起她的笑声,以及她讨好张皇后的撒娇之语。从前听着也算悦耳,今日余嫣却是被她这声音刺得脑仁疼。

当着张皇后的面她再困也得极力忍耐,好几次想打呵欠都生生咽了下去。偏偏这时候陆云箴又提议听曲,召了几个乐师来弹曲子。那曲子悠远绵长颇为好听,只不过节奏太慢催人昏昏欲睡。

余嫣听着听着便忍不住打起了瞌睡,一手支着脑袋嘴角微扬,看起来像是在享受那美妙的乐曲,实则已快梦见了周公。

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响起一个软糯糯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像一只细嫩的小手,一下子就把余嫣从困意中拉了出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旁边坐了个少女,正举着个杯子冲她笑道:“公主殿下,我可否敬你一杯?”

余嫣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记起她来。这姑娘姓钟,是中书令家的小姐,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虽不是美艳动人国色天香的长相,但一张偏圆的脸孔肉肉的,看起来颇为喜庆。

尤其是她笑起来眼睛一眯的模样,实在是很可爱,看得余嫣一下子便来了精神,困意一扫而空。

她盯着钟姑娘手里的酒杯看了看,笑道:“你这是要我喝酒?”

“是啊,公主给我个面子喝一杯好吗?”

余嫣还没说话,就发现人群里张皇后的目光已然落了过来。她应该一直就在留意自己,方才若是没有钟姑娘借敬酒把她叫醒,说不准这会儿她已被张皇后寻个由头嘲讽了。

好悬。

想到这里余嫣冲钟姑娘又笑了笑,大大方方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钟姑娘也将杯中的果酒饮下,两人借着谈论酒的事情,凑在一起说笑起来。

远处张皇后看到这一幕后不由脸色一沉,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只能按捺情绪再寻机会。

余嫣猜得没错,她今日把她叫来就没想叫她好过。哪怕伤不到她一丝一毫,张皇后也想给她添添堵竖竖敌。

陆云箴自是不必说,余嫣抢了萧景澄,她眼下定然已恨她入骨。其他家的姑娘也一样。这京城里但凡哪个女子嫁给萧景澄,皆是引来一帮女子的恼恨。

她如今也不过就是往这些火气上添枝加柴罢了。

余嫣怕是还不知道吧,萧景澄此番出去只怕是没命回来了,到时候她在京城竖了那么多的仇敌,又没了萧景澄这个靠山,往后若想活命必然在依附于自己。

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让她嫁给萧晟做妻,就是叫她做侧妃哪怕是侍妾,她也不得不从。

张皇后想到这里终于长出一口气,露出了久违的笑来。旁边陆云箴极会看脸色,见皇后娘娘心情不错,立马就上前来卖乖讨好。

一时间张皇后的注意力又被陆云箴拉走,少不得得夸她两句。

余嫣却只当没看见,和钟姑娘两个人说笑个没完。宴席渐渐散去,姑娘们都有些坐不住,纷纷起身去了园子里赏花。

余嫣也借机跟着她们去到外头,总算能长出一口气。

那钟姑娘闺名叫做清薇,是个极好听的名字。两人性子也和,皆是不喜欢拐弯抹脚扭捏造作之人。钟清薇不喜欢那些装腔作势的贵女,余嫣也同样不喜欢。

于是两人索性避开众人,跑到湖边假山处赏景去了。她们挑了个阴凉处坐了下来,钟清薇忙着听鸟叫声,一时没有说话。余嫣也就不曾开口,只安静地坐在那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萧景澄。

他这会儿应该已经离开京城,朝西北边境进发了。按他们的脚程日夜兼程的话,赶到西北也不过几天功夫。

余嫣既盼着他一路顺利与驻扎在怀远的骆将军会合,又巴望着他这一段能行得慢些。

都说战场上刀剑无眼,萧景澄再怎么身手不凡,面对千军万马也难免有失手的时候。若是不小心受了伤……

余嫣突然有点不敢往下想了,一张脸也变得惨白了几分,耳边钟清薇小声同她说话的声音一时也有些听不清,只觉得脑海里嗡嗡响个不停,许久不跳的眼皮子也跟着跳了起来。

-

通往西北的官道上风沙大作,大队人马正朝着贺兰山的方向前行。这是一支五千人的先头部队,由萧景澄亲自领兵,指挥人前往怀远驻扎。

今日是他们离京的第六日,越接近贺兰山路两边的植被便越少,黄沙也就越大。正午时分日头正烈,晒得人有些晕头转向。

严循跟着萧景澄出生入死过许多回,对这样的天气早就习以为常。身边几个萧景澄的亲信也是身经百战,丝毫不畏惧酷暑。

可剩下的五千士兵,被烈日一照就有些吃不消,一个两个面色土黄,有几个甚至走着走着就脚一软摔倒在了沙地上。

旁边的人立马上前去将他们扶起,严循见状骑在马上快速赶了过去,待问清情况后又折返回来向萧景澄回禀:“主子,正午日头太大,不少人都有些吃消。要不咱们找个阴凉的地方歇歇如何?”

萧景澄薄唇紧抿,扫了眼底下的几千人,眉头一皱。严循见状赶紧替他们说情:“都是些新兵,头一回行兵身子弱一些也是正常。多来几次就好了。”

萧景澄轻哼一声,终于没再坚持,点头道:“原地休息一盏茶。”

严循立马将这个消息喊了下去,底下人一片欢呼,纷纷席地而坐。

就像严循说的他们都是第一次出征打仗,虽然在军营时也是日夜操练,可实际上路还是有些遭不住。

连日的赶路令他们筋疲力尽,这会儿坐在地上都能直接睡过去。

严循看着这些人东倒西歪的样子不由好笑,又怕萧景澄生气赶忙解释:“主子放心,这些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不管是身子还是武艺皆十分强悍。如今他们只是有些不适应,待到了怀远安顿下来便会好了。想想我当年头一回跟主子出征,也是吐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

萧景澄拿起手中的皮囊喝了口水,瞥他一眼:“你倒好意思提。”

“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但这个事情还是能说上一说的嘛。我如今这般有出息,也全赖主子教导有方,这一切都是主子的功劳。”

萧景澄斜睨着他:“你这几年别的本事没长,嘴皮子倒是愈发利索了。”

“那是,在肴山的时候整日去镇上买东西。您是不知道那些商贩有多难缠,尤其是女店主,每回都得磨破嘴皮子才能令他们便宜个几文。我这不也是为了给主子省钱嘛。”

说到女店主严循似乎心有余悸,身子颤了一下笑道:“早就说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嘛。”

“这么说你往后也不必娶媳妇了,那般难养你怎么养得好。”

“那可不成。主子您都要成亲了,我怎么能落后呢,自然是要跟上的。不过有件事情我倒是有点替主子您担心啊。”

“担心什么?”

严循看了眼四周,见无人围在身边,便压低声音道:“您这趟出来虽说是为了皇上办差,可到底没跟公主交底。您这般瞒着她,到时候公主会不会跟您生气,会不会不理您啊?我可听说了,女子最是难哄,公主要是知道您骗她,搞不好要气上许久呢。”

萧景澄也对此事有些头疼,却依旧嘴硬道:“不会,余嫣不是这样的人。”

“那您说公主会不会一气之下改嫁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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