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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软肋


一连几日, 萧景澄都没有上文懿院来。倒是严循三不五时就会过来,给余嫣送各种东西。

严嬷嬷也时常找余嫣说话,同她说些王爷的事情。

“京中事忙, 王爷从前向来是不着家的, 你也不必担忧,且好生歇息着, 待哪日王爷来了你尽心服侍便是了。”

余嫣知道她在宽自己的心。好像她身边的人都挺担心萧景澄不再来了。

从前忆冬便是,总劝她打扮得鲜亮妩媚些,好留住王爷的心。如今严嬷嬷又是如此,说的话虽不同, 但意思都是一样的。

她本就是个侍候人的,把自己照顾好,尤其是顾好那惹人怜惜的容颜。剩下的唯有一个“等”字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了。

但余嫣自己并不这般想, 她从不因萧景澄不来便自怨自艾, 也不会担惊受怕。

她与她们同, 到底是与他贴身相拥过的人, 对他的了解自然更多一分。至少从目前看来他还没有厌弃自己的意思。他不来只是因他事忙, 而她也不会整日空等, 而是给自己寻了个抄经的活,闲来无聊便做了起来。

这也是上回去法净寺烧香, 才令她起起来的一桩事情。她如今的身份不便在院内私设经堂诵经念佛,想要为父亲积福便唯有抄经最为诚心。

她这一双手在顺天府的大牢里几乎被废, 养了这几个月才算了好了一些。只是上面的疤痕极难消除,某些关节也还未灵活如前。

余嫣便想借着抄经的机会一来积福,二来也是想练练手指,使之更为灵活些。

她三岁开蒙五岁习字,自小在诗书作画方面极为出众, 写的一手漂亮的橬花小楷,从前也曾在闺蜜中传阅过。

只不过如今伤了手,写出来的字自然差了几分,余嫣便想着借此练字一举三得。

人一旦有了事情做这日子便过得飞快,园子里的人各司其职忙忙碌碌,余嫣则整日拘在书房内抄经读书,偶尔也作两笔画,日子竟是颇为好打发。

一转眼的功夫半个月便过去了,屋外春日暖意渐浓,屋里的地龙也不大烧了。只偶尔夜间点上一回,每每总把余嫣热得出一身香汗。

这日外头起了点风,忆冬便说什么都要点上地龙,生怕余嫣着凉咳嗽,还哀求道:“主子便让我点了吧,回头您若是病了,严嬷嬷必不会放过我们。”

余嫣起到严嬷嬷的严苛和萧景澄的冷肃不愿叫她们难做,于是只能准了。

只是这地龙一点起来便分外燥热,余嫣本还穿着袄裙,到后来实在有些难耐,想着屋里也没男子,便索性脱了外衫只寻了件胭脂红的襦裙套上。饶是如此依旧粉颊飞面,额头和鼻尖都沁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萧景澄累了半月头一回踏进文懿院的正院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春闺侍女图。

余嫣看起来便同画上的女子毫无二致,甚至更显娇媚几分。那白而嫩的脖颈在烛火下显出几分透明来,令人忍不住想轻抚摩挲。

还有那香肩下露出的锁骨,纤薄得像是一伸手便能捏断,就如同她整个人在他手里那般,柔弱无骨得不像话。

萧景澄这半个月因忙公事不曾来过,初时夜里还会念着她几分,时间久了便也渐渐忘了。本以为心里对余嫣的那点渴求已然淡了,却不料今日这一见她这般,那团本就没灭的火一下子便烧得更旺了。

他甚至不曾开口,走过去在余嫣惊讶的眼神里将她打横抱起,径直便回了内室。

一番激烈的云雨过后,他将余嫣搂在怀里,这才想起方才进来时她正在做的事,于是问道:“听闻你这几日都在抄经?”

“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

“你的手全好了?”

萧景澄说着抓起她的一只手,放到眼前细瞧。虽说已无大碍也不影响生活,但总归不如从前那般美了。

萧景澄想起初见她时她被萧晟用了夹刑,十指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模样,不由问道:“疼吗?”

余嫣不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抬头看他。过了片刻只见萧景澄失笑道:“是我问岔了,用刑哪有不疼的道理。”

那些刑罚本就是为了摧毁人的意志,而疼痛便是人周身最难熬的一项。所以每一项刑罚皆是痛入骨髓之感。

他在皇城司内见过太多被剧痛逼得不得不开口的男子,他们尚且受不住,更何况余嫣一个弱质女流。

想到这里他轻抚她的手指,柔声道:“若不舒服不抄也罢,你若想要为你父亲祈福,便在家中设个佛堂,每日念点经就成。”

这般天长日久地抄下去,好不容易养好的手又要废了。

余嫣倒不觉得难受,只是道:“谢王爷好意,只是抄经也不全是为了父亲。”

“哦,那又是为了谁?”

余嫣本想说是为了练练自己的手指头,没想到他这般问起,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眼神里立马闪过一丝慌乱。

她是存了点私心,不仅为父亲抄经,也为贺庆舟抄了一卷,祈愿他这次春闱能够高中。

但她这般做并非对他旧情难忘,事实上她对贺庆舟也甚少有男女之情。

小时候大家皆是孩童,几个孩子一道儿玩,她只觉得贺庆舟对她颇为照顾。后来大了一些听家里大人说起,才知两人是有婚约的,余嫣反倒与他生疏了。

男女七岁不同席,即便两人有婚约也不能见得太过频繁。尤其贺夫人又是个极重规矩的人,余嫣生怕在婚前叫她挑出毛病来,所以从那时候起她便总躲着贺庆舟了。

只是贺庆舟却这不般想,还是整日里嫣儿妹妹地叫着她,时不时就为她寻些好东西,托妹妹贺琬交给她。

那些东西都是稀有之物,贺琬每回送她时总要絮叨一番,嫌她哥哥太过偏心。

“他对我这个亲妹子何曾有这般好过。”

所以贺琬对她也是亲近不起来,否则那日在法净寺她也不会落井下石。

真正叫余嫣感动的是抄家后贺庆舟对她的不离不弃。这世上有几人能像贺庆舟那般,坚持要娶一个贱籍女子为妻。更何况他还是那样的身份。

余嫣想到他为了自己要放弃科考,心里颇为感动,出于往昔的几分情意这才为他也抄了一卷经。

却不想萧景澄这般问起,直接戳中了她的软肋。

她当然知道绝不能说出贺庆舟的名字,于是低下头去平复了一下情绪,柔声道:“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我自己。我只盼着手能像从前那般灵活,所以才想每日多写几个字。”

这借口寻得不错,萧景澄并未戳穿她。只不过她这副心虚的样子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他的眼睛。令他一时又有些情绪浮动。

为免多想他索性将余嫣翻了过来,趁着夜色未深又折腾了她一回。

一个时辰后余嫣浑身无力地躺在浴桶内,任由忆冬和念夏替她沐浴更衣。外间萧景澄早已洗完,转身便出了房门,竟是没有在此留宿。

余嫣倒不在乎,她此刻已累得动弹不得,也只有几丝残存的理智还清醒着。

而这理智便在时时提醒着她,他来找她,只不过是为了纾解这半月来积攒的情绪罢了。哪日若有了更可心听话的女子,他也就不会再来寻她了。

她于他,从来都只是一个泄/欲的工具。

将自己当作一个工具不太好受,可一旦接受了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人的底线不就是这么一步步降低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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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澄离了房间后又去了书房,同上回一样歇在了那里。

倒不是他第二日要早起怕吵着余嫣,而是他怕自己再与她一床睡下去,只怕今日余嫣便要死在他手里了。

旱了半月岂是一两次便能满足的,但余嫣身子娇弱不堪重负,他也唯有按捺心神,多泡两个凉水澡以解情愁了。

第二日萧景澄休沐,却未在文懿院同余嫣一道用早膳,而是一早便去了昌兴坊。

杨家大宅内李氏刚刚起身,正由丫鬟侍候着梳洗,听闻萧景澄来了不由笑道:“他倒是来得巧,快叫厨房再备几个小菜。“

心腹嬷嬷自然立马下去吩咐,整个正院内的人也瞬间警醒了起来。虽说王爷不是他们明面上的主子,可每回王爷一来这些人便如临大敌,丝毫不敢松懈。

萧景澄是昨日见了李氏派来的人后,今早才过来看望母亲的。李氏见了他自然满心欢喜,嘴上却还要刺他几句。

“我听闻你昨日便已事毕,怎么今早才来?”

萧景澄明知母亲意指什么,却一脸淡然地撩袍坐下:“昨日事忙,夜里也不便上门叨扰,万一惹了杨叔不快便是不好。”

李氏没料到他会把火烧回自己身上,不由被他气笑,骂了句:“愈发能说会道了。”

说罢细细打量儿子的眉眼,总觉得哪哪儿得了不一样了。

“到底还是得屋里有个侍候的人才是,我瞧你最近这段时日气色不错,没从前那般阴郁了。你手下人这些日子也颇为好过吧。”

好不好过萧景澄不知道,不过最近他罚他们的次数确实少了一些。

“那是他们做事勤谨,与我的心情无关。”

李氏自然不信,儿子从前多么冷硬的一个人,今日居然也敢拿闺房之乐来取笑她这个做娘的了。

可见经历过云雨的人就是不一样。他如今已懂了那滋味,也知道了女子的好,往后娶妻生子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想到这里李氏还颇为感念余嫣,若非有她儿子也不会这么快便松口自己的婚事。

“那日我生辰宴你来得晚,那些个姑娘家你也未见全,这些日子你可有自己打听过哪家的姑娘温柔端方,可堪重任的?”

萧景澄一听这话便知李氏叫他来的意图,于是便道:“一切只听母亲的安排。”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便直说了。”

李氏也不藏着掖着,把自己中意于蒋家大姑娘蒋妍的事情同他说了:“这妍儿是来过府上的,也曾与你打过照面。只是你从前那个性子我料你也是没记住她长什么样子。”

“瓜子脸柳叶眉,身形纤弱说话轻柔,有一股子文人气韵,我说得可对?”

前两条便也罢了,这最后一条倒是叫李氏大大吃惊。听儿子话里的意思,他这是见过蒋妍且深深地记住了?

“深刻谈不上,近来打过两回照面,有点印象。”

尤其是在法净寺那一回,那日贺琬等人奚落余嫣,唯有她还算和善,捡了余嫣的帷帽递与她。

看起来倒是个心地良善之辈。

只是不知这蒋小姐私底下是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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