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想法生出, 练云再看面前的蛇龟，就不再觉得那样“诡异”了。
它不像从天而降突然刷新出来的、莫名已经进化完成的沙鱼，也不像长时间生活在这片大陆、早就生出灵智的怪物，甚至不像最近几年变异出来的飞沙鼠小白、骆兽葵葵那样一出生就有自己的思想和智慧。
它刚好卡在一个混沌的阶段。
别说练云他们不知道为什么, 恐怕连它自己也怀疑自己的存在。
听它那难掩苍老的声音, 练云想象不到它们经历了多少寂寞的岁月, 甚至在小青蛙从出生开始就没醒过。
它的存在时间，至少要比练云以为的久得多。
可练云知道, 即便他年纪再大，没有阅历的它, 对待众人时也只有与生俱来的友善和毫无防备。
这使它在众人面前, 就永远像个孩童一般心思单纯且透明。
只是模样古怪了些。
可此时，练云却觉得这副模样正好弥补了它性子单纯，免得找人觊觎。
练云叫停了正在打转的蛇龟，不顾众人的阻拦, 走上前去。
蛇龟懵懂地看着她的手慢慢靠近, 落在自己的背上。
……看不到了。
练云摸着坚硬的石壳, 看着努力抬起头的语气放柔和：“你刚才说让我们把空壳子带走, 是有什么价值吗？”
蛇龟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当然了，我们就是为了这副石壳生的。”
说完这话，它也愣住了。
似乎百年间被封存的回忆缓缓开启，蛇龟只隐约记得，它生来就是带着这副石壳的。
那时候它很小。
泥土还不在水底。
它的本能告诉自己, 去吃泥土, 然后沉睡，等待身体慢慢长大，脱下石壳, 在反复做同样的动作。
当时周围有很多同类，但最初的那一批，似乎只剩下了自己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无尽地等待。
等待什么呢？
它也不知道。
蛇龟缓缓抬起头，努力看清身前的少女。
为什么它隐约记得，让自己颇有好感的应该是个男性呢？
记忆太遥远了，那时候它什么也不懂，甚至没有“记忆”一说，现在能回忆些许片段，已经很不容易了。
它碎碎念着讲出自己的碎片回忆，练云静静听着，一边安抚地抚摸着石壳。
按照蛇龟的本能记忆，它们的壳子显然是有大用处的。
练云再三询问了这个石壳真的没有住客，她便收到了背包里。
不管有没有用，带回去再研究。
“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还有一件事拜托你。”
练云指了指水下的洞口：“你能帮我们叫一下你的亲戚吗？”
蛇龟：“你确定？它们不太好说话。再说了，外面不是有的是水源吗？”
练云一愣：“外面是沙漠。”
“沙漠！？”蛇龟显然十分惊讶，“怎么会是沙漠，我记得是丛林呀。”
过了一会儿两方都冷静下来，显然都明白今时不同于往日了。
蛇龟喃喃自语：“变化居然这么大吗……”
练云见它没有伤心过度的现象，还是转回原来的话题：“为什么它们不好说话吗？”
“这个嘛……”蛇龟思索了一会儿，坚定地点点头：“因为小气。”
“连吃几口泥它们都骂了我一顿，那些泥本来就是给我们长身体吃的。”
“或者说……”蛇龟酝酿许久，眯着眼睛想出来一个说法：“它们喜欢看守东西，身边有什么守什么。之前水面没上升到这儿的时候它们一直守在洞里，现在水把洞穴淹没了，它们就连着洞外的东西一起守。”
洞外还能有什么？也就水底的淤泥了。
“还有魔晶。”1685号突然说。
魔晶是不久前从水下的石壁上震下来的，还没多久呢，就成了它们守护的对象。
结果就导致1685号现在的命中率低了许多。
练云听着，有些好奇：“魔晶倒是有价值，但淤泥还有别的用处吗？”
蛇龟摇了摇脑袋：“不知道。”
莉娜走上前，打量远处一大一小的石头，突然说：“会不会和花瓣生长激素一样，能促进生长呢？”
小青蛙突然“呱”了一声，看向兰纳，后者接收到它的话，点点头：“小青蛙说，那些大青蛙们就是从水底孵化出来的。”
艾贝恍然大悟：“这么说，还真是有促进生长的作用了。”
这下几人更加坚定了要和蛇龟亲戚打交道的心思了。
不仅能寻找水源，还能得到水底的淤泥。
以后的养殖场的兴旺指日可待！
见他们坚持，蛇龟二话不说跳下了水，朝一片昏暗中游去。
过了没多久，蛇龟又游了回来。
它的上壳浮出水面，脑袋还在石壳里。
练云正要问他是不是交涉失败了，只见它伸出脑袋，嘴里还叼着一个什么东西。
“啊——呸！”
还没等众人看清，那东西就被它吐到了岸上。
被吐物：……
众人：……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蛇龟再次潜入水中。
来来回回了五次，最后蛇龟慢吞吞地爬上岸，看着五只呆呆的怪物，“嗖”地一声缩回进壳子里。
它怕被骂。
五只奇怪的生物之前在水底，小青蛙没有看清，上了岸才发现它们都长着羽毛。
通体黑色，像乌鸦一般黑羽黑眼黑喙，但要比乌鸦的体型大一些。
但是或许因为常年在水下生活，羽毛已经开始发生退化，尤其是两翼上的羽毛要比其他部位短得多。
现在羽毛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像极了落汤鸡。
被水淋湿的翅膀上清晰可见一层薄如蝉翼的薄膜，短短的羽毛覆在上面，像一层绒布。
它们呆呆地坐在地上，耷拉着翅膀，两只爪子搁在地上，一脸懵逼。
它们的视线最终落在已经缩到壳里的蛇龟身上，短短的喙张开，齐齐发出“叽叽喳喳”的骂声。
……怪不得它躲起来了。
“拦住他们！”莉娜喊出声，只见它们一边骂一边站起来朝水里冲去。
艾贝离得最近，三两步走上前挡住了它们的去路。
几只鸟仰起头开始朝艾贝骂骂咧咧。
虽然它们看起来很害怕，但却不影响它们输出。
艾贝一头雾水地看向练云：“大人，怎么办？”
练云看着被迫留下的五只鸟，不知道这怎么又变成了她最熟悉的谈判场面。
不过好在她很熟练。
“小青蛙，你帮我翻译。”
“骂人的话就不用翻译了。”
她蹲下身，耐心地看向几只鸟：“我们要去水下找水源，可能会打扰到你们，可以做个交易吗？”
几只鸟住了嘴，听着小青蛙“呱呱”的翻译，警惕地后退。
兰纳盯着它们：“听不懂？”
莉娜纠结着走上前，扯了扯练云的袖子：“姐姐，是不是它们冷了啊。”
冷？
练云看着中气十足马上能开启下一场骂战的鸟：……
它们连换气都不用吧。
“要不，我跟它们交流一下？”莉娜小心翼翼说道。
练云考虑几瞬，点点头。
莉娜一直对这些怪物们保持着相当的亲和力，或许她出面要比自己容易得多。
练云站起身让开位置，众人又在莉娜的要求下渐渐后退，只留下莉娜和五只鸟。
莉娜以极慢的速度朝它们渐渐靠近，一边接近一边柔声细语安抚着。
神奇的是，几只鸟果然在莉娜轻盈的声音中，慢慢收起炸开的羽毛。
因为紧张而缩小的竖瞳也开始变圆了起来。
“……咕？”
一只鸟发出不同于刚才骂战的鸽子叫声。
“咕咕咕咕咕！”紧接着五只鸟一起咕，虽然依旧吵得人脑子疼，但是明显比刚刚柔和了许多。
莉娜试探着伸出手。
一只鸟“咕咕”地扑腾过来，接着另外四只也跟了上来，轻轻啄了下莉娜的手心，然后把毛茸茸的小脑袋凑了上去。
“它们在蹭我的手耶！”莉娜惊喜地回过头，望向练云。
练云也在看她。
和旁人不同，练云清楚地看到莉娜身上正散发着缕缕温和的光芒，这份光芒顺着她的手臂，传到掌心，显然给了五只鸟儿极大的亲和。
“莉娜，你想要宠物吗？”
练云说着，拿出一块驯服肉块。
肉块一出现，五只鸟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向练云，咽了下口水，眼睛却再次变成竖瞳，充满警惕和危机感。
看来是能经得住诱惑的。
练云又将肉块朝莉娜扔过去。
莉娜一把接住，手里的肉块在入手的一瞬间变成了……一张毛毯。
“这？”莉娜看着手里的毛毯，愣住了。
练云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小白和小青蛙都是通过食物成功签订契约的，这毛毯又算怎么回事？
“……你试试看，它们吃吗？”练云严肃道。
“……”莉娜一脸怀疑地转过头，把毛毯递了上去，“尝一下？”
五只鸟看到她朝它们递来毯子，光芒顺着毛毯传递，它们再次温顺下来，凑过来，争着往毯子上跳。
莉娜高兴地兜住它们，几只小鸟的重量并不沉，她可以轻松托起来。
它们凑成一团，窝在一起，在毯子上蹭来蹭去，显然对这条毯子喜欢极了。
仿佛有一道柔和的光束在莉娜的脑海中穿梭，直达她的意识——“是否签订主宠契约”？
莉娜爱极了这几个小家伙，比之前遇到过所有的小东西都要喜欢。
她打心底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是。”莉娜坚定道。
契约完成，莉娜给它们起了“守护鸟”的名字。
“一号、二号……五号。”莉娜抱着毛毯中的五只守护鸟开心地笑了。
艾贝哑然：“你这起名水准和大人不相上下。”
与此同时，练云眼前界面的任务图标右上角出现了一个提示小红点。
【恭喜领主大人触发隐藏任务——莉娜的身世之谜】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状态不大好，感觉写得也变差了，先给大家道个歉orz
我会尽快调整好状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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